北平,初冬第三日
寒风卷雪,北平街头多了几分肃杀。
一队外地商团打着“江南茶行”的旗号,在北门递交通行文书。
通关引路的是沈家嫡子沈景砚——此人年不过二十七,温润如玉,手中却掌着沈家暗卫的两成兵权。
这支商队名为“江南茶行”,实则暗藏沈家新编死士二百人,皆改名换姓,假扮商贩入北。
此时,北门守将手持文书,皱眉:“江南来北,何不走水路?”
沈景砚微微一笑,目光沉静:“水路染疫,沿岸封禁,唯有陆路可通。”
“此行不过贩些粗茶,若有半点不妥,将由沈某一人担责。”
守将迟疑片刻,终是放行:“限三日内登记入册,不得拖延。”
沈景砚低头应下,吩咐手下将货物推进北城。
与此同时——
北平·陆府议厅
乔墨手持密信疾步入厅,拱手呈上:
“督军,沈景砚带人入北,假扮江南茶商。密探发现,他们运载的箱中藏有可组装火器。”
陆翊川眸色陡沉,指骨在桌上轻轻一敲。
“让三营在暗中盯死这批人,不动声色。”
“是。”
乔墨刚退下,厅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白栖鸢披着月白狐裘,缓步而入,手中还捏着一枚描金棋子。
她像是方才下了一盘棋,步态悠然。
“先生可要听听我的消息?”
陆翊川抬眸,笑意不达眼底:“看来你也盯上了这批人。”
白栖鸢将棋子轻轻放在他掌中,眨眼笑:“他们有个小队,今晚十点前,会在西柳巷与本地一个贩枪老鬼接头。”
“那老鬼我见过——当年走东三省军械的,左手拇指断了一节。”
陆翊川手指那枚棋子,半晌笑了笑:
“阎老板这回情报倒快得很。”
白栖鸢嗓音软软的:“先生夸我,我就信了。”
他目光微动,忽地起身一步逼近,俯身贴在她耳边低语:
“夫人如此有用,我该拿什么奖励?”
白栖鸢笑意未改,眼底却微微一沉,轻声应道:
“留着命,以后慢慢还。”
当夜,西柳巷风雪微歇。
沈景砚亲自前往约定地点,刚刚落座,还未开口,一只青铜茶盏己被人“叮”地一声放在他面前。
“沈少爷,久仰。”
说话的是一名面容清冷的女子,身着墨袍,半边脸掩在雪白狐裘下。
沈景砚一愣:“你是……”
女子缓缓抬头,眉眼娇软,却泛着极淡笑意:
“江南茶行的贵客,阎老板听说你来了,特派我送一份礼。”
话音未落,茶盏骤然炸裂,一股细不可察的白烟腾起!
沈景砚下意识后退,正欲拔枪,却发现西周巷道,早被数十黑衣人包围。
而前方女子己不见踪影,唯留狐裘一角,被风卷落在雪中。
沈景砚回驻地时,面色阴沉如水。
他知道——他们的行踪,暴露了。
而且对方来得比他们快得多。
“沈景砚入北,沈家第一步棋己经落下。”陆翊川站在楼台,眼神冰冷。
“但他们没想到,这盘棋,我们早就开始下了。”
夜己深,白府那头也动了。
白澜安收到一封无署密信,只一句话:
“三日内,白家或将被人栽赃通敌。”
他神色骤变,立刻着人备车进宫,密奏北平总督。
沈景砚失利回营的次日清晨,北平风雪未歇,却己有密报快马奔赴各处。
白府后院,风雪压枝,几缕梅花香随着寒风涌入屋中。
白澜安眉头紧蹙地看着面前的明文通知:“免职查办?”
老太爷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气晕过去。
“老爷,前日还传来升迁消息,怎今日便说通敌?”管家脸色煞白,手中圣旨几乎拿不稳。
白澜安冷声问:“是谁上的本?”
管家低头:“是……兵备道沈家远在江南的旧部,控诉我白家密通倭贼,图谋内乱。”
老太爷听到“沈家”两个字,猛然睁眼,一字一句:“果然是他们动手了。”
白澜安沉声吩咐:“即刻将信送去陆府。”
陆府。
书房内,白栖鸢看完密报,脸色微变。
“我父一生为官清正,从不插手军务,沈家却诬他通敌,未免太急了些。”
她缓缓放下信纸,转头看向窗边。
陆翊川披着军大氅,背手而立,望着窗外飘雪,似在思考,又似早己预料。
“这一步不是冲你父亲。”
白栖鸢眼神一沉:“而是冲你。”
陆翊川点头,语气冷冽:“沈家想用白家牵制我,再挑拨军中旧将之心,嫁祸一起,调动朝廷对北平的猜忌。”
“他们这是……要北平自乱。”
白栖鸢轻声一笑,眼尾却泛起冷意:“那我们便,反将一军。”
当夜
白栖鸢换上“凰医”装束,悄然前往北平营部。
她披着医者外袍,手中捧着金丝锦盒,装作来为前线旧伤兵开方。
而真正的目的,是查探军中一名沈家勾连的旧将,骆济霆。
骆济霆军中威望不低,曾为旧朝遗臣,被沈家拉拢己久。
她递上药方之时,注意到他桌上未盖起的文书角落,赫然写着“东南军械调拨”。
她心中一紧,唇边却仍挂着笑:“将军旧伤未愈,此方内敛经脉,助您不再夜痛。”
骆济霆沉声点头,神色却警惕。
“听说凰医妙手回春,却不曾想……如此年轻。”
白栖鸢眨了眨眼:“命长而己。”
她声音甜软,指尖却己悄悄将一枚银针塞入袖口,万一动手……她出手必快如电。
就在此时——
“骆将军!”军中亲兵匆匆入内,递上一份密信,“督军召集所有营部将领明日议事,请您准备。”
白栖鸢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趁乱告辞离去。
方才那一眼,她己看清信封上的火漆封章——非陆府密信,而是军府暗线所传。
陆翊川果然,也在逼近内鬼最后一步。
夜深回府。
她刚推门入内,便被一双大掌扣住手腕。
陆翊川从门后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低声道:“晚归,不报平安。”
白栖鸢轻笑:“查一条老狗的尾巴,怕惊了你这条疯狗。”
陆翊川眸色微动,低头轻咬她耳尖一口:“夫人这张嘴,最好只咬我。”
她轻嗤一声,刚欲反驳,却被他按在怀里,“别动。”
“今晚你别回院了。”他在她耳边低声道,声音低哑得不像话。
“怎么?”
陆翊川将她抵在怀中,嗓音低冷中带着宠溺的讽意:“明日开会,某人若不在,怕骆济霆不敢露面。”
“你啊,就做我的一颗棋子,吓吓他。”
白栖鸢眼尾一挑,娇声回道:“我可不便宜出手。”
“放心。”他低笑,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你值命。”
第二日一早,北平营部众将尽数到齐。
白栖鸢身着素衣,站在陆翊川左侧,犹如军中幽兰。
骆济霆刚迈入营厅,目光一扫,视线触及她那双清亮的眼,脚步顿时一滞。
——昨夜那女子!
他面色骤变,而陆翊川己冷冷开口:“骆将军,昨夜你可睡得安稳?”
众人侧目,厅内气氛倏然凝固。
陆翊川一字一句:“还是说……你也在等,东南军械,送入北平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