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的冰面在三月的暖阳下初融,残雪间露出半块雕着璇玑花的青砖。萧复的玄铁刀轻轻拨开芦苇,刀鞘无意中碰到石灯笼,灯座上“萧洛联姻”的刻字在水光中忽明忽暗——那是二十年前镜湖山庄婚宴的引路灯。
“原来老巫医说的‘镜湖秘典残页藏在婚书里’,是真的。”洛璇玑的星轨步踏过冰面裂痕,璇玑玉在掌心发烫,竟将碎裂的冰面映出婚宴场景:年轻的萧战与洛氏夫人相对而笑,案几上摆着尚未写完的婚书,末句“星轨为证,刀魂为凭”被火舌吞噬。
萧复蹲下身,指尖抚过青砖上的刀痕——那是父亲萧战的刀路,与他每日在苍梧城演练的“苍梧九阙”如出一辙。腰间璇玑花玉佩突然发出清鸣,与洛璇玑的璇玑玉遥相呼应,竟在冰面拼出半幅婚书虚影,落款处“萧复”“洛璇玑”的名字尚未干透。
“那时你才一岁,我刚满西岁。”洛璇玑忽然轻笑,星轨纹在鬓角流转,“乳母说,我总趴在你襁褓边数星星,说‘弟弟的眼睛像璇玑星’。后来镜湖大火,我抱着半块璇玑玉躲在芦苇丛,却记住了火光照在你锦帕上的‘镜湖萧氏’。”
冰面下突然传来刀风,十二道血影破冰而出,每人手中都握着镜湖山庄的“流萤剑”,剑穗上缠着血煞殿的狼头绳——正是镜湖灭门案中失踪的外门弟子。萧复的银冠狼眸骤然亮起,刀身挡住刺向洛璇玑的剑锋,却见对方手腕内侧纹着半朵璇玑花,与洛璇玑的星轨纹一模一样。
“镜湖余孽?”洛璇玑的银丝缠住最近的剑柄,星轨步踏碎对方步法,“你们被血煞殿的‘往生咒’操控了二十年,还不明白吗?”她指尖点向对方眉心,璇玑玉的星芒竟照出其记忆:二十年前在镜湖后厨,萧战庄主曾亲手为他们分食喜饼。
“洛姑娘,小心!”萧复的刀劈开偷袭的流萤剑,剑刃相击时,他忽然看见对方眼中闪过一丝清明——那是被往生咒压制多年的本心。他刀势一转,用刀柄砸中对方膻中穴,黑血喷出的瞬间,狼头绳应声而断。
“萧……萧公子?”倒地的弟子望着他胸前的锦帕,泪如雨下,“我们……我们以为你早死了,血煞殿说镜湖的人都该陪葬……”
洛璇玑趁机展开秘典残页,上面果然画着婚书的完整模样,末句“三器归心之日,便是劫数终了之时”旁,还刻着萧战庄主的小字:“复儿,若与璇玑重逢,便带她去密室取‘星刀合璧’剑诀。”
镜湖中央的枯井突然传来巨响,血煞殿主的虚影踏水而来,手中握着从少林盗走的往生镜残片,镜片上竟映着苏妄言在藏经阁苦读的画面:“萧复,你以为找到婚书就能圆镜湖的梦?本座就让你看看,逆天命的血脉,如何毁了你的星轨!”
萧复的银冠突然剧烈震动,狼眸中闪过苏妄言被血煞殿刺客围攻的场景——原来对方声东击西,真正目标是少林的逆天命宿主。洛璇玑忽然握住他的手,星轨纹与苍梧印碎片共鸣,在冰面拼出通往少林的星图:“我守镜湖,你去少林。星刀合璧,本就该分而不散。”
他望着她眼中倒映的自己,忽然想起圣山雪顶,她为唤醒璇玑玉本源而苍白的脸。玄铁刀在掌心转了半圈,刀背轻磕她腰间璇玑玉:“等我回来,定要在这镜湖冰面,补你一场星轨下的婚宴。”
话音未落,人己化作刀光掠向岸边。洛璇玑望着他的背影,指尖抚过冰面婚书虚影,忽然发现婚书角落画着小小的星轨与刀痕——那是父母为他们定下的,用星轨引心、以刀魂护爱的宿命。
少林藏经阁的银杏叶尚未抽芽,苏妄言正借着狼心盏的火光研读秘典,忽闻屋顶传来瓦片碎裂声。阿朱罗的裂骨鞭率先甩起,鞭梢倒刺勾住三道血影,却见对方使的是少林达摩院的“破戒棍法”,棍头嵌着血煞殿的骷髅头。
“苏妄言,交出逆天命血脉!”为首刺客掀开僧袍,露出胸前与苏妄言相同的残片胎记,“本座乃血煞殿‘血脉使’,当年在少林藏经阁,可是亲手在你襁褓刻下往生咒!”
少年的扫帚横扫而出,却在触碰到对方棍头时被震退。阿朱罗的狼毒箭及时射来,却见刺客徒手接住箭矢,指尖划过箭头竟凝结出冰晶——正是拓跋部失传的“狼心冰诀”。
“你是拓跋部的叛徒!”阿朱罗的银冠狼眸泛起泪光,“当年小姨的银冠碎片,原来在你手里!”
血脉使突然狞笑,掌心按向苏妄言眉心:“逆天命的血,本座要定了!有了它,血煞殿主就能借苏妄言的躯体,成为真正的三神器宿主!”
千钧一发之际,萧复的刀风从窗外袭来,玄铁刀劈开对方手腕的瞬间,银冠狼眸照出其记忆:二十年前在镜湖,他亲手将残片胎记刻入尚在襁褓的苏妄言与阿朱罗体内,为的就是今日的血脉献祭。
“苏兄弟,用残片照他的本心!”萧复的刀抵住对方咽喉,洛璇玑的星轨图突然在窗外亮起——原来她早己算准血煞殿的调虎离山,派小顺子送来星轨传讯。
苏妄言的残片映出刺客的过往:少年时在拓跋部放牧,因羡慕圣女的银冠,被血煞殿主诱骗背叛。他望着对方眼中的挣扎,忽然想起阿朱罗在西域说的“人心的光”:“你以为背叛能换来力量?其实拓跋部的狼心,从不在银冠上,在你放牧时,为受伤小狼舔舐伤口的手里。”
血脉使的胎记突然崩裂,骷髅头棍坠地时,露出内里刻着的“阿罗”二字——那是阿朱罗母亲的名字。阿朱罗忽然流泪,想起族中老巫医的话:“每个叛徒心中,都藏着未说完的后悔。”
是夜,镜湖废墟的冰面终于完全融化,洛璇玑在枯井密室找到萧战庄主的“星刀合璧”剑诀,竹简上还放着半块刻着“复”“玑”二字的玉佩。她摸着玉佩上的刀痕与星轨,忽然听见芦苇丛传来脚步声——萧复带着苏妄言和阿朱罗归来,僧袍上染着少林的香灰与血渍。
“镜湖的水,终于洗清了二十年的血。”萧复望着她手中的剑诀,忽然取出从血脉使身上找到的银冠碎片,与洛璇玑的璇玑玉拼合,“老巫医说,拓跋部的圣女银冠,本就是璇玑玉的护鞘。”
月光下,两人同时展开剑诀,第一式“星垂平野”的图示,竟与他们在苍梧城东门合阵时的步法分毫不差。苏妄言与阿朱罗坐在井沿,看着狼心盏的火光映着两对影子,忽然想起圣山雪顶的约定——原来,所有的劫数,都是为了让星与刀、狼与雪,在镜湖的月光下,重逢在最该相遇的轨迹。
“萧大哥,洛姑娘,”苏妄言忽然举起残片,镜中映出西人在镜湖的倒影,“往生镜说,你们的婚书,该用苍梧城的灯火作烛,塞北的雪水为墨,由天下人作见证。”
洛璇玑望着萧复眼中的光,忽然明白,武侠的江湖里,最珍贵的婚书,不是竹简上的字迹,而是二十年来,他们在血与火中,为彼此留下的每道刀痕、每点星芒。她忽然轻笑,眼尾的星轨纹与刀疤在月光下交织,比任何妆容都动人:“好,那我们就等血煞殿伏诛之日,在苍梧城头,让星刀合璧的光芒,照亮天下人的劫数终了。”
镜湖的水轻轻拍打着岸石,像在应和这个迟到二十年的约定。萧复握着洛璇玑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的星轨纹与自己的碎玉共鸣,忽然懂得,所谓爱情,在武侠的世界里,从来都是并肩的刀与星,是劫数中彼此的光,是即便前路有血煞殿的祭坛、往生镜的预言,也敢携手踏碎的,人心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