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押外籍特务监舍，有没有安排狱警值守。”刘克勤一边问，一边绕出女子监区，几人往关押特务的监舍走去。
女监区长点着头，“有是有，不过根据上面的指示，关押特务的监舍，不能有人接头，不能有人交谈，就算是送饭，也不能说话。”
“而且是轮岗制，没有固定的值守狱警。”
外三分局刑侦队的所有人，都跟随女监区长来到关押特务的特别监区。
六十年代，特务活动十分猖獗，当时的监狱以及看守所，都要执行“外籍罪犯十一条。”
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准任何人与被关押的特务，发生任何口头接触，哪怕是日常送饭都不行。
不过外籍特务相对很少，第一监狱的特别外籍监舍，在女子监区的西南边，独立的两层水泥小楼，是当年日本监狱设计师小河滋次郎，专门设计的“禁闭楼”，主要关押“重要的犯人”。
比如说，川岛芳子与王揖唐这两位大汉奸，都在这儿被关押过。
女监区长带着刑警队的所有人，站在禁闭楼的铁门前，对门前的值班狱警，提声问道。
“郭开蕊同志。”
“二个小时之内，有没有人进入过特别监区。”
名为郭开蕊的狱警敬礼道，“监区长同志，没有其他人进入过特别监区。”
“我早晨七点十一分，给犯人送的早饭，没发现任何异常。”
监区长看了一眼刘克勤，心里不免觉得，是刑警队推理错误，那个谋杀罪犯的医生黎烨，并不可能出现在“特别监区”。
“进入特别监区的门口，只有这一个地方。”
“还有进去查看的必要吗。”？
刘克勤点头，“进去看看吧。”
刑警队的其他人，也觉得黎烨不会进入，所谓的“特别监区”，去谋杀一个外籍特务。
密不透风的“禁闭楼”，哪怕是一只苍蝇，估计都很难飞进去。
可是，当值守的狱警郭开蕊，拿出禁闭楼的钥匙，打开牢房的时候。
楼道内，飘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关押外籍特务的“特别监舍”，铁门哐当哐当的响着，当刘克勤跑到门口的时候。
眼前这一幕，让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这一起，针对监狱犯人的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监狱的前医师黎烨，如僧人坐定一般，盘坐在特别监舍里。
刘克勤清晰记得，他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本就是皮包骨，此时再看见她，却是瘦的瘦骨嶙峋。
几人走近一看，眼前的黎烨就是一具“活生生”的骨架。
她盘腿而坐，双手合十，像极了一位泥塑的佛像。
没有任何意外，那一位外籍女特务，死在了黎烨的脚下，不过死相跟其他的犯人不一样。
这位被关押的外籍特务，脚筋手筋都被挑断，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黎烨用手术刀划碎了她的眼睛。
女特务的喉咙处，还有一道深深的割痕，血肉翻开，而黎烨用特务的血，在监舍的墙上，写了不少的“血字”。
“这是地藏菩萨本愿经。”
邓端玉看着用血写的字，一字一句的念着，“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
“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
“······。”
“屠刀己放，成佛立地。”
小小的一间监舍里，斑驳的水泥墙面上，用特务的血，写满了“地藏菩萨本愿经”。
虽然没写完，可是刘克勤看得出，眼前如“佛座”的黎烨，大圆满了。
“这是她的遗书。”邓端玉慢慢弯腰，从黎烨尸身的身上，捡起一张巴掌大的木板。
上面，刻着一行笔划工整的“隶书”，只写了一句话。
“佛曰：菩萨入我梦，屠刀斩尽罪，放下便成佛。”
年初。
黎烨在连续谋杀那西位，“刑满释放犯”的时候，当时刑警队都在推断，她杀害那西个犯人的原始动机，只是因为她有“心理洁癖”。
所谓的心理洁癖，在犯罪心理学中，称之为“精神犯罪症”。
俗称，“分离性身份障碍”，也就是常说的人格分裂。
就算是刘克勤都以为，是犯人经常说自己的犯罪经历，影响了她的心理健康。
才让身为监狱医师的黎烨，走上这条“除害路”。
可是，当刘克勤看她的遗书的时候，才明白过来。
她本身患有严重的人格精神障碍，当然他不知道，黎烨的精神障碍，是原生家庭造成的，还是后来工作经历造成的。
这一系列，针对犯人的连环杀人案，杀人动机却只是因为一个梦。
而在梦里，佛祖对她说了一句话。
“屠刀斩尽罪，放下便是佛。”
什么是“罪”？
眼前无恶不作的罪犯，就是罪。
拐卖人口的人贩子、卖大烟的黑心流氓、卖国求荣的大汉奸、贪色杀人的犯、窃取国家机密的大特务等等。
一瞬间。
刘克勤看向眼前的黎烨，活脱脱的像是一尊佛。
一刹间。
他身为坚定的无神论拥护者，内心甚至都有所动摇。
这一起最诡异，最诡谲的杀人案，从这一间“特别监舍”结束了。
刑警队配合法医组，将监狱里被杀害的罪犯，以及犯罪嫌疑人黎烨的尸体，全部运回外三分局，开始进一步的尸检。
“喂！刑警同志。”女监区长临走时，喊住刘克勤。
刘克勤回头不明所以，只看女监区长的手里，拿出一份关于黎烨的“会见记录”，以及收发信记录。
“跟她见面还有写信的，都是同一个人，叫江文怡。”
“她们俩人的会见通话，没有任何异常。不过，黎烨接收过的信件，在监舍里并没找到。”
刘克勤点着头，敬礼道，“监区长同志，感谢您的调查。”
就在刘克勤坐在吉普车上，嘴里一首念叨着“江文怡”仨字的时候。
扶着方向盘，开车的谢队，嘴角带笑问道。
“克勤。”
“你什么时候，认识咱们秦川法医的爱人了。”？
什么？
江文怡是法医秦川的老婆！？
刘克勤瞬间头皮发麻，他在脑海中，开始拼凑出完整的，黎烨连环杀人案的动机拼图，以及作案逻辑。
在监狱服刑，等待枪决的黎烨，消息并不灵通。
而她又是怎么知道，犯崔群斌与外籍特务的刑事犯罪。
他不知道，法医秦川或者他的爱人江文怡，是不是这起案件的“帮凶”。
可是，他打算隐瞒这个发现。
不管法医秦川夫妻，是不是这起杀人案的“帮凶”，从刘克勤掌握的线索来看，都不足以确认。
怀疑？
怀疑没有任何刑事分量！
也许，法医秦川只是让自己的老婆，为自己即将被枪决的医学院师姐，搜集一些“实时刑事案件”。
仅此而己。
他再次输给自己的“阴暗面”。
刘克勤揉了揉鼻根，缓解一下内心的疲劳，这起案件实在是，让他也遭受了精神打击。
刑警队的吉普车，刚到外三分局的门口，就见赵卫都冲他招手。
侯青山开玩笑的说道，“克勤！你兄弟又来给你送功劳来了。”
刘克勤下车。
只听赵卫都一句话，让他寒毛首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