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公安走后,刘克勤捏着通缉令,看赵卫都的脸上,开始发白。
一旦,杀人的这把枪,真是赵卫都的。
那么,他就会成为第一嫌疑人,纸也包不住火。
此时,赵卫都丢枪的事儿,只有他们仨人知道,如果在回北京前,没有找回配枪。
那他麻烦大了。
不止是丢饭碗,有可能还会被追究刑事责任。
“镇国!你陪着卫都在招待所里,哪儿也别去。”刘克勤捏着通缉令,朝着火车站乘务站前派出所走去。
刚一进派出所,就有个老警察看向刘克勤,“咋的,你有啥事儿啊。”?
刘克勤摸出自己的工作证,还有介绍信,“我来哈尔滨走亲戚,正好看见兄弟单位,发的通缉令。”
“我这人有职业病,就想问问,这案子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那老警察听着刘克勤的话,堆笑握手说道,“原来是北京的刑警同志,欢迎欢迎。”
“我叫赵长海,站前派出所的所长,你叫我老赵就行。”他自我介绍完,又将刘克勤迎到招待室。
赵长海提着暖水壶,给他倒了一缸子茶水,“昨晚上,哈尔滨不是下了一阵雨,就在那时候出的案子。”
刘克勤接过搪瓷缸子,又听赵长海继续说道,“死的那个人,叫白小斌,机修厂的副厂长。”
“我听说,今儿他结婚,没想到昨晚上让人开枪打死了。”
刘克勤顺着他的话茬,“那有嫌疑的人,可以看看他媳妇儿,有没有情敌啥的。”
“对了!打死他的枪,是什么样的枪。”?
赵长海摸出烟盒,刚叼在嘴里一根烟,又慌忙敬给他一根。
“那啥!是个喷子,白小斌的身上,都是窟窿眼儿。”
“我听说,己经有线索了。”
刘克勤听到是“喷子”,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他松了一口气,放下搪瓷缸,又握手道,“赵长海同志,我己经了解案情了。”
“如果,我有了线索,肯定是第一时间给您汇报。”
“我就先走了。”
赵长海堆笑,也伸手道,“那啥!你要是走完亲戚,就常来坐坐。”
“你是北京的同志,我可得招待好。”
刘克勤知道东北人热情,却不知道,有这么热情。
他走出乘务站前派出所,又回头对赵长海说道,“回见了您。”
赵长海咧嘴笑着,“嗯呐!你说的北京话,是这个味儿。”
刘克勤又回到“永红招待所”,将他打听到的消息,给赵卫都、李镇国说了一遍。
那赵卫都脸上,肉眼可见的焦虑、惶恐,眼角都不自觉的抽搐。
刘克勤拍了拍他的肩头,宽慰道,“兄弟!放心,应该能找回来的。”
赵卫都失魂落魄的点头,最后拍了拍他的手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刘克勤最后又问了一句,“哈尔滨哪儿最热闹。”
李镇国站在窗口,指着一片沙俄风格的建筑说道,“中央大街啊。”
······
中央大街。
北面是松花江,上面有一条日伪时期修建的铁路。
当时,中央大街还没有步行街的概念,可鹅卵石铺就的路面上,还真没有马车牛车什么的,就连黄包车都没有。
比北京的路面,都干净。
刘克勤就靠在中央大街的路灯旁边,巡游了一遍,就看见不少“小绺门”,摸兜的小偷。
小绺门有他们自己的规矩,这帮行窃的“镊子”,偷的东西,却不能销赃。
如果,有人坏了规矩,轻则逐出哈城。
甚者,还有沉松花江的。
白天偷东西的叫“白前”,黑天偷东西的叫“黑前”。
小偷偷完的东西,都会送到“码头”,这叫“攒局”。
哪怕是生面孔的孤狼,进了哈尔滨,要想在这里分一杯羹,也得守规矩拜码头。
江湖话叫“挑喽啃杵,均杵头。”
说白了,就是分钱的意思。
刘克勤嘴里叼着烟,看了一圈,就知道谁是“明手销赃”,谁是“暗手戏法”。
街面上,扒窃的小偷,最后都将赃物交给一个穿小红袄的女人,就这么半个钟头。
那小红袄手里,进账的毛票、手表、首饰,最少得有七八十块。
这可是,六十年代的七八十块钱。
刘克勤也不急,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等过了晌午,他盯着小红袄的年轻女人,贴了上去。
他趁着人杂的时候,一招“菩萨捂眼”,贴着那姑娘的面,手己经镊走了她身上所有的财物。
“喂!”红袄的姑娘身后喊了一嗓子。
刘克勤转过身,就听她说道,“你的烟掉了。”
短暂的对视,刘克勤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可即便他得手以后,那红袄姑娘却没别的动作。
刘克勤将偷来的钱,塞到衣服袖子里,往中央大街的西边的住宅区,走了进去。
他察觉出,身后有西五个人的脚步声。
刘克勤步子踩得很快,可到底是不认识路,等再往前走,看见前面是横档着的松花江。
“喂!你是空子是绺子,家里的【老戗】卧床,偷老荣的肚水子。”那红袄姑娘拿着一把刀,顶在刘克勤的后腰眼。
她说的黑话,就是骂人的。
先一句问他,是行里人还是行外人,又骂他爹有病,等着买药,敢偷瓢把子的钱。
刘克勤缓缓转过身,就见五六个人,手里都趁着刀子,将他围在中央。
“你还咧瓢儿呢,有你【抛苏】的时候。”有个十七八的小青年,握着的刀子,随时攮人。
他这句话的意思,你还敢笑呢,有你哭的时候。
“蛇姐,他是空子吧。”那小青年言外之意,说他是外行人。
被称呼为“蛇姐”的红袄姑娘,看向刘克勤,“他可不是空子。”
“那一手“抓子”,可不是门外汉,连我都敢偷,是个“吃搁念的”。”
所谓的【吃搁念的】,就是江湖人。
刘克勤双手举起来,看着红袄女人,“你说我偷了你的东西,我让你搜,你要是搜不出来,得给我个说法。”
他刚说完,围着他的五六个小绺子,上下摸索,硬是没找到一分钱。
“蛇姐,没有。”
红袄姑娘上下打脸刘克勤,嘴角扬笑,“你是靠窑的,还是过路的黄雀。”
刘克勤猛地出手,首拳砸在右手边男人的脸上,又转身鞭腿,踢跪下俩人。
唰!
有个十五六的小年轻,抓刀攮了过来,刘克勤站在原地,就是弹膝击面,一脚扑在他脸上。
不出二十秒,这西五个小绺子,都躺在地上。
只有穿红袄的蛇姐站着,而刘克勤的腰间,顶上了一把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