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办案的过程曲折离奇,这条路走不通,就只能走另外一条路。
改变调查方向,是常有的事儿,这并不稀奇。
从郭副局的口中得知,这“六指佛爷”在北京的小绺门中,地位超然,据说以前的恭王府是他家。
没错!
以前和珅和中堂的府邸。
而北京的小偷叫“佛爷”,也深刻证明了一件事。
哪怕是小偷,在北京也有装逼的成份存在。
虽说“佛爷”这个词,在北京小绺门的行当中,有点北京人的自我调侃跟神秘化。
可在北京当警察的都知道,“佛爷”这俩字是形容词,指的是,“老荣”偷东西的时候,有佛一样“镇定自若”的心态与超脱手法。
你们听听,这伙北京小偷们的名号,装逼不装逼。
此时,俩人来到,正阳门下的杨梅竹斜街,这一片的书局、报馆扎堆儿,当年人民日报社就在这条胡同里。
郭副局领着刘克勤看着眼前东街十八号,跨过青石门槛,刚到屏门,就见从屋里走出一个五十出头的男人,他穿着清朝时期的绸缎大褂,衣领里藏着清朝满八旗的“金鼠辫儿”。
“我听声儿,就知道是警察来了。”说话的那人,脸型很长,颧骨突兀,最显眼的是他眉弓两边的狐狸眼,还是单眼皮。
这小绺门的六指佛爷,一人独处一个院,倒也不是他阔绰,而是他当年手底下的院子,这是最小的一处。
他老婆孩子也在这院里住着,只不过现在并不在,该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那禅。”郭保华喊了他一声。
“六指佛爷”那禅掀开帘子,给他们俩人让了进去,“警察同志,屋里喝茶。”
他姿态放的很低,刘克勤看他的态度内敛低调,紧跟着郭副局也进了屋。
刘克勤刚踏进主屋里,就闻着扑鼻子的檀香味儿,随便一看,这屋里的家具,都是清一色黄花梨的。
满清亡国的时候,清朝的遗老遗少很多过的都很惨,卖儿粥女的都有。
为了不丢面子,出门嘴上抹猪皮的,也大有人在。
而叶赫纳拉氏的后人那禅,改了汉姓,最后进了小绺门,成了资深“老荣”,也就不稀奇了。
郭副局看他起身倒茶,摆手道,“甭客气!我来您这儿,就为了打听一件事儿。”
那禅嘴角扬笑,规规矩矩的坐在一边,他瞥了刘克勤一眼,点头瓮声道。
“您问。”
他的话很少,给人一种惜字如金的感觉。
“一星期前,你们的人有没有,在火车上犯过案子。”郭副局开门见山。
“六指佛爷”听完郭副局的问话,微微仰起头,想了一阵,他在心里三思了又三思。
“公安同志!我说实话,靠车轮子挣钱的,肯定是有。”
“如果,有人偷了不该偷的东西,您告诉我,我肯定尽力去找。”
“可我也知道,您是为了前一阵,火车上闹的命案,才来找我的。”
郭副局点头:“对。”
他知道,很多事儿都瞒不住眼前的“老荣”。
“我喊一个人,你来问他。”那禅说着,从木椅上站起来,掀开门帘,去外面找了个人,便又回到屋里。
屋里静悄悄的,仨人也没怎么说话,都是喝茶随意聊几句。
有人要问,一个警察怎么可能跟一个小偷,坐在一张桌子上。
这事儿,也只有当过警察的人才知道。
一切为了“稳定”。
小偷这个行业,从地球上有猿人的时候,就有的劣根性。
小偷这个群体,是很难抓完的。
因为,这跟人的劣根性有关,跟职业无关。
去过法国巴黎旅游的人都知道,那地方小偷猖獗,哪怕是在艾菲铁塔下面,偷东西的贼都很肆无忌惮。
可即便如此,法国的警察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不是没能力抓捕,而是无法彻底除根。
他们要做的,是保持社会的稳定性。
如果有的小偷,偷了不该偷的东西,最起码还能有条路。
何况,眼前的“六指佛爷”那禅,早就不是下场偷东西的小贼,而是坐镇“小绺门”的大佛爷。
这不是警察“容不容的问题”,而是社会需要稳定的问题。
“那爷。”
半个钟头以后,掀开门帘走进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额头窄小,一双三角眼微微眯起,他看见郭副局与刘克勤时候,下意识的后退一大步。
“三儿!上一周,你们挣车轮子钱的时候,是不是看到杀人的事了。”?那禅半闭着眼问。
刘克勤听着他的问话,精神一震,也看向了眼前的“三儿”。
“哦!这两位老柴···哦!不不不。”三儿意识到说错话,赔笑道。
“您两位要问,火车上杀人的那事儿,我当时还真看见了。”
刘克勤一听,拿出钢笔跟记录本,急声问道,“杀人的那个人,相貌有什么特征。”
三儿摇着头,“我没看清。”
刘克勤手里的钢笔,稍稍一顿,又听三儿说道:“我真没看清,可我真看见他杀人了。”
“我告诉您,那个杀人的人,绝对是个高手。”
他边说边看向六指佛爷说道,“那爷,您还记得,天桥的鬼手王吗。”?
“就是那个在天桥底下,靠杂耍卖艺的王宝合。”
郭副局听着三儿的言语,恍然道,“哦!你是说,当年天桥的杂耍王。”
三儿点着头,“对对对!就是他。”
“杀人的那个人,跟王宝合有一样的本事儿。”
“就火车上的通风管道,他身子一缩一缩的,真能挤进去。”
“他杀那个乘警的时候,我还真看见了。”
刘克勤手上写字的动作不停,急声说道,“继续说。”
三儿脸上露着贼笑,搓手说道,“容我抽口烟。”
刘克勤点头,将兜里的烟,扔到他手上,就见他抽着烟说道。
“他跟着乘警进了厕所,那厕所也没锁上,就那么合门的功夫,我看他手里,攥着一根细长的鸡骨头,扎了乘警的这儿。”三儿说着,比划着自己脖子动脉的地方。
“他是背对着我,我真没看清他的脸。”
“不过,他很瘦,身高有个一米六多,脚上穿着很破的草鞋。”
刘克勤听到这儿,看向三儿,“你是怎么知道,他有缩骨功的。”?
三儿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捻灭,“我亲眼看见他,从机房的通风口钻了出来。”
“他那身材,能宽能窄。”
“王宝合的缩骨功,我是见过的,跟他一模一样。”
“不过,我跟您两位说,您想在北京抓住他,基本不可能。”
“为什么。”?刘克勤嗅到了破案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