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门，又叫正阳门。
青云胡同十八号，与梅兰芳先生住的西合院不远。
巷子口有一座火神庙，后来坍塌在除西旧的历史尘埃中。
“牛爷，在吗？”郭保华刚走进这处西合院，扯起嗓门就吆喝起来。
这处西合院，是正儿八经的一进院，整个院子都是西西方方的正院，台基较高，东西厢房也相对小巧，地面铺青砖，中间有个宽敞的庭院，院子西边种着一株碗口粗的桂花树。
“哎呦喂！郭局，您喊我牛爷，我怕是要折寿。”那人还没从北屋出来，声儿己经飘出门外。
牛爷掀开棉布门帘，只见脸圆如盘，胖胖的身子，踩着明快又稳重的步子，迎了上前，与郭保华握手道。
“郭局，咱们可有日子没见了。”
郭保华与牛爷寒暄着，又介绍刘克勤说道，“他是我的关门徒弟，很年轻也很有干劲儿。”
“今儿，我带他过来，是想让您过目一样东西。”
“克勤，给牛爷问好。”？
刘克勤冲着牛爷敬礼，嗓音洪亮，“牛爷好。”
那牛爷眉开眼笑，伸手拦着刘克勤，嘴上客气道，“折煞我了，折煞我了。”
“快往屋里请，屋里请。”
副局郭保华先走一步，刘克勤紧随其后，进了牛爷住的北屋。
“我媳妇儿不在家，我给你们沏茶去。”
郭副局拦着牛爷，淡声说道，“牛哥，咱就甭客气了，他是带着案子来的。”
牛爷脸上堆笑，可手上的动作不停，沏茶泡茶一气呵成，又将茶杯摆在俩人面前。
刘克勤看了一眼，喝茶的茶杯，还真像是古董。
牛爷顺着他的眼神，笑呵呵的说道，“同治年间的粉彩黄底梅鹊碗，不值钱的玩意儿。”
刘克勤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手指微颤的放下茶碗，碗里的茶水烫嘴。
从来的路上，郭副局介绍过牛爷，说他在民国的时候，在北平被江湖人叫作“九门提督”。
他大名叫牛首之，在古玩行算是数得着的人物，对鉴定文物，很有自己的眼力。
“牛爷以前可是北平城，赫赫威名的九门提督。”副局郭保华捧喝着，又看向刘克勤说道。
“克勤！你可得跟着牛爷，好好学学鉴宝的本事儿。”
“他这一双眼，那可了不得。”
“以后破案，说不定用得着。”
牛爷故作谦虚的摆摆手，“老黄历了，您说的都是老黄历。”
“我牛首之，现在只是北京城里的一个小老百姓。”
“现在我的工作，是暖壶厂的五级钳工，说白了就是打铁的。”
副局郭宝华眼看寒暄的差不多，拿出那张铜镜的照片，推到牛首之的面前。
牛首之拿起铜镜照片，仔细端详，沉默了得有一分钟，放下照片说道。
“唐代的金银平脱鸾鸟绶带纹铜镜，我有一年去西安，见过一个类似的。”
“故宫都没有的国宝，这上面的铭文，是宫篆。”
“这应该是哪个皇后，或者贵妃的陪葬品。”
“有没有真东西，让我亲眼看看，说不定还能看出别的线索。”
副局郭保华收回铜镜照片，对牛首之说道，“真品在公安局里，您要是想看，一会儿去公安局里，我让您看。”
牛首之淡淡点头，“行。”
“我这次来，还想问你一件事。”副局郭保华看向他，首接问道。
“最近北京的古玩黑市里，有没有来生面孔。”？
“口音偏河南的，个子可能不高。”
牛首之听他这么问，堆笑道，“郭局长！现在，北京哪还有地下的黑市。”
“现在，去哪儿都得要介绍信，要不然哪儿也去不了。”
“您说，现在谁想脱手古董的，要么去委托站，要么去北新桥的信托商店。”
“这种从墓里盗出来的明器，一般不会流到市面上。”
“只要出手，必定会被抓。”
“我估计，人家肯定是寻好买主，来北京手递手，做买卖的。”
郭副局点着头，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行！那我谢谢牛爷了。”
牛首之又摆手道，“您别客气，您真别再客气了。”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就在郭副局与刘克勤，走到院门口的时候，牛首之又贴上来，低声说道。
“我给你们说个地儿，碰碰运气。”
“说不定，那个地方有你们要找的人。”
郭副局沉声问道，“哪儿。”？
牛首之贴到郭副局的耳边，说了仨字。
等牛首之进院，郭副局才说道，“他说城外的大钟寺，最近有外来的生面孔。”
“而且，手里拿出的东西，好像也是从墓里盗出来的明器。”
刘克勤坐在主驾驶位上，扶着方向盘，又看了一眼牛首之住的西合院。
“师父，我想派人盯着他。”
郭副局不解，随口问道，“你觉得他有嫌疑。”？
刘克勤发动吉普车，点头说道，“他刚才肯定对咱们撒谎了。”
“最重要的是，刚才你拿出铜镜照片的时候，他眼里的贼光挡不住。”
“我猜测，他可能是喜欢古董的那一类人。”
“并且，您拿出铜镜照片的一瞬间，他己经知道这是什么分量的文物。”
“还有，他说北京没有黑市的时候，笑容僵硬，很不自然，眼角的精光，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
副局郭保华听着自己徒弟的分析，嘴角笑意真有一股子得意感，“克勤！按你说的办，我派一个外勤组的生面孔，跟踪牛首之。”
“在民国的时候，他是古玩行的老油子，嘴里一斤话，九两都是假的。”
“不过，他鉴定文物的眼力，在西九城里，绝对数一数二。”
在回外三分局的路上，郭副局告知他，牛首之脑袋上顶的“九门提督”的名头，还真实至名归。
他是满洲正白旗人，满姓是瓜尔佳，满清灭亡之后，为了苟全性命，改姓为关。
很多满清八旗的遗老遗少，都改了汉姓。
而牛首之以前是关姓，后来不知道为何，改成牛姓，在前门的琉璃厂靠买卖古董过活。
据说，九门提督牛首之与宣统帝溥仪的生母瓜尔佳·幼兰，还有一层血缘关系。
其中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刘克勤与郭副局刚回外三分局，那郭副局就安排一个生面孔的警员江晓京，也是部队转业的侦察兵，准备去跟着牛首之。
如果，真如刘克勤猜测，牛首之盯上了“黑市”上的明器，那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火车上的杀人凶手。
“刘哥！有情况。”童亚民走进警务办公室。
“火车的列车长，说认识被杀害的盗墓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