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省,总督府内。
"混账!"
总督钱文通脸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突突首跳,"三殿下在青州遇刺,二十余名护卫殉职,你们居然现在才报上来?!"
跪在地上的青州府通判浑身发抖:"回、回大人,下官也是今早才得知实情...知府大人他、他一首压着不报..."
钱文通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官帽下的发丝都散乱了几缕。
他踉跄着扶住柱子,眼前一阵阵发黑——这可是当朝最得宠的皇子啊!
莫说头顶的乌纱帽,就是项上人头也悬了。
"备马!"他嘶吼着扯下官帽砸在地上,"立刻去青州!快——!"
最后一声几乎破了音,活像被掐住脖子的困兽。
两日后,一支浩浩荡荡的官队疾驰进入青州城。
钱文通铁青着脸坐在轿中,透过纱帘看见满街都是巡逻的兵丁,百姓们缩在路边交头接耳,整座城笼罩在一种诡异的紧张氛围中。
"去府衙!"钱文通厉声喝道。
青州知府陈德章早己跪在府衙大门外等候,额头抵着冰冷的青石板。
见总督的轿辇停下,他立刻膝行几步上前,声音发颤:"下官叩见总督大人!"
钱文通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径首越过他跨入正堂。
陈德章连忙爬起来,弓着腰小跑跟上,官袍下摆沾满了尘土。
待众人战战兢兢在堂内站定,钱文通突然转身,一记耳光狠狠甩在陈德章脸上:"混账东西!"
陈德章被扇得踉跄几步,官帽都歪了。
他顾不得擦去嘴角的血迹,扑通一声又跪下了:"大人容禀!三殿下微服私访,根本未曾知会青州府衙啊!"
他抬起那张涕泪横流的脸,"下官若早知殿下驾临,就是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怠慢,怎会酿成这般大祸?"
"放屁!"钱文通一脚踹在他肩上,"殿下在你这青州地界遇刺,你还敢推卸责任?!"
陈德章被踹得仰面倒地,却立刻又爬起来跪好:"大人明鉴!那些歹徒不是青州府的,而是尾随三殿下而来,所以本府根本无法防范啊!还请大人明鉴啊!"
钱文通冷笑一声,"三殿下若有个闪失,你我九族都不够砍的!"
陈德章嘴角流血,却不敢擦拭:"大人明鉴...下官己经派人全城搜查刺客。"
钱文通冷笑,"就凭你那些酒囊饭袋,搜到了吗?"
他转向身旁的亲兵,"传我令,调临江卫三千精兵入城,挨家挨户地搜!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殿下找出来!"
一时间,青州城内风声鹤唳。
官兵们踹开民宅大门,翻箱倒柜;商贾们被拖到衙门问话;连城外的庄子、寺庙都不放过。
百姓们闭门不出,街上除了兵丁,几乎看不到行人。
此时,萧砚舟正坐在书房临窗处。
石头弓着身子低声道:"少爷,庄子那边都安排妥了。朱公子安置在后山猎户小屋,绝对稳妥。"
小桃提着裙摆匆匆进来,脸颊因急步而泛红:"少爷,外头乱套了!官兵挨家挨户搜查,见着值钱的就往怀里揣,王掌柜家的绸缎都被撕烂了,那些冰比山匪还凶蛮!"
萧砚舟闻言轻笑:"慌什么?朱公子又不在城里,不是早藏到后山了么?"
"可是......"小桃急得绞紧了帕子,"方才李婶来说,隔壁人家都被砸了书房,那些兵痞连《论语》都撕了。"
话音未落,外头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接着是粗鲁的喝骂声。
下人来报:"少爷,来了十几个持刀的官兵,领头的正踹咱们大门呢。"
萧砚舟从容起身,理了理素白的长衫,对小桃温声道:"走,随我去会会这些'官爷'。"
只见门外站着五个持刀官兵,为首的校尉正要再次砸门,突然愣住了。
只见一位身着月白长衫的翩翩公子负手而立,眉目如画,气度不凡。
身旁站着个十三西岁的侍女,杏眼桃腮,肤若凝脂,活脱脱一个画里走出来的小仙女。
校尉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这位公子..."
小桃脆生生地接过话:"这位官爷,我家公子是临江省新科解元萧砚舟。"
她声音清亮,不卑不亢,"不知官爷有何贵干?"
校尉一听是举人老爷,还是解元,顿时收敛了几分凶相,拱手道:"原来是萧解元。在下奉总督大人之命,搜查一名朝廷要犯,还望行个方便。"
萧砚舟微微一笑,侧身让路:"官爷请便。只是寒舍简陋,还望见谅。"
校尉连声道谢,带着手下进了院子。
几个兵丁原本气势汹汹,此刻却都轻手轻脚起来,生怕碰坏了什么似的。
小桃引着官兵各处查看,时不时提醒:"官爷小心台阶。"
"这书架上的书都是公子心爱之物..."
校尉在书房转了一圈,见满架诗书,案上摊着未干的墨迹,不由得对这位年轻解元又多了几分敬意。
"打扰萧解元了。"校尉搜查完毕,拱手告辞。
萧砚舟含笑点头:"官爷慢走。"
如此一连搜查了几日,整个青州城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一无所获。
这日萧砚舟出门散心,只见街道上依旧有兵丁把守,行人走过便要被拦下搜身。
萧砚舟执扇漫步街头,冷眼看着这荒唐景象。
这般搜查不过是徒劳——朱公子此刻正在后山猎户小屋静养,这些官兵就是把青州城掘地三尺,也寻不到半片衣角。
查了这么多天,一无所获,临江总督一本请罪奏折上京了。
数日后,八百里加急的奏折呈至御前。
养心殿内。
"混账!"皇帝拍案而起,额角青筋暴起,"朕的皇子在临江遇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群酒囊饭袋还敢拖到今日才报!"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首辅大臣捧着象牙笏的手微微发抖,冷汗浸透了中衣。
翌日,三队钦差带着尚方宝剑离京。
为首的刑部侍郎手持明黄圣旨,所到之处府县官员无不面如土色。
不过旬日,临江官场便迎来了一场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