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暂时平息，但武定城内外，依旧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焦糊气。城墙上，残存的守军疲惫地靠在垛口旁，脸上混合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茫然。城下，燃烧的火焰渐渐熄灭，留下一片焦黑的土地和扭曲的尸骸。
李长歌和裴七并肩站在城头，望着远处重新集结、但明显士气低落的范阳军营地。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也给这座伤痕累累的小城镀上了一层悲壮的金色。
“我们……还能守多久？”裴七的声音有些沙哑。最后一个震天雷己经用完了，城内能用的油脂也几乎耗尽。下一次，他们将再无奇兵可恃。
李长歌没有回答。她默默地看着远方，眼神复杂。这场守城战的胜利，代价太大了。不仅是那些牺牲的守军，更是裴七内心那道关于技术的底线，似乎也在这场烈焰中，被灼烧得模糊不清。
她能感觉到身边这个男人内心的挣扎和痛苦。他创造了奇迹，但也释放了……如同恶魔般的力量。
夜幕降临，寒风渐起。城内点起了零星的灯火，伤兵的呻吟声和低低的哭泣声在寂静的夜空中飘荡。
陈县尉带着几个乡绅，颤颤巍巍地来到城头，对着裴七和李长歌纳头便拜：“多谢将军！多谢裴先生！救命之恩！武定阖城百姓，永世不忘！”
裴七看着他们，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话来。
李长歌将他们扶起，沉声道：“守城靠的是大家众志成城，并非我二人之功。只是……敌军虽暂退，但并未走远，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当务之急，是加固城防，救治伤员，并……尽快向朝廷或附近友军求援！”
陈县尉连连点头称是，但脸上却露出了为难之色：“将军有所不知，如今……如今河北、河东一带皆己烽烟西起，朝廷大军主力尚在集结，附近……附近恐怕己无可靠的援军了啊！”
这个消息，让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再次变得黯淡。
就在众人心情沉重之际，城门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将军！将军！外面……外面有人求见！”一名守城士兵气喘吁吁地跑上城头，“他说……他说他是从范阳军那边逃回来的！有重要军情禀报！”
逃回来的？
李长歌和裴七对视一眼，都感到有些意外。
“带他上来！”
很快，一个衣衫褴褛、满身泥污、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年纪的少年，被带到了城头。
当他抬起头，看到站在面前的裴七时，那双原本因为惊恐和疲惫而显得黯淡的眼睛，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师……师父？！”少年失声叫道，随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裴七的大腿，放声大哭起来，“师父！真的是您！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呜呜呜……”
裴七也愣住了！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登州城外被范阳军抓走壮丁后失散的——胡三儿！
他竟然……逃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