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定城,一座位于边境古道上的不起眼小城。城墙低矮,砖石斑驳,显然久经风霜。城中驻守的,也并非精锐边军,而是一支由当地官员临时拼凑起来的地方团练,加上百十名老弱病残的守卒,总兵力不过五六百人。守城的最高长官,是一位年迈的县尉,姓陈,虽忠心可嘉,却缺乏实战经验。
当李长歌、裴七一行六人,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一般,浑身浴血、疲惫不堪地出现在武定城下时,立刻引起了城头守军的警惕。
“来者何人?!”城头上传来紧张的喝问声。
李长歌亮出了她那面代表千牛卫身份的腰牌。
“我等乃朝廷千牛卫,遭叛军伏击,特来求援!速开城门!”李长歌用尽力气喊道。
城头的陈县尉看到那面制作精良、象征着天子亲军的腰牌,又看到李长歌等人虽然狼狈却难掩的精锐气质,不敢怠慢,连忙下令打开城门,将他们迎了进去。
然而,他们刚刚进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城外便响起了震天的号角声和马蹄声!
黑压压的范阳军大部队,如同潮水般涌来!将小小的武定城围了个水泄不通!为首的,正是那吃了大亏、憋了一肚子火的鹰钩鼻胡将!
“快!关闭城门!准备守城!”陈县尉吓得脸色煞白,慌忙下令。
城墙上顿时乱作一团!守军们大多是临时征召的农夫,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一个个手足无措,面无人色。
“完了!完了!这么多叛军!我们这小城如何守得住啊!”陈县尉捶胸顿足,几乎要哭出来。
“慌什么!”李长歌此刻却异常冷静,她虽然身受重伤,但属于将领的威严和气度仍在,“临阵慌乱,乃兵家大忌!陈县尉,立刻组织人手,搬运滚木礌石!弓箭手各就各位!只要我们众志成城,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陈县尉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却气度不凡的女将军,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连忙点头:“是是是!全听将军吩咐!”
守城战,骤然打响!
范阳军依仗人多势众,根本不把这座小城放在眼里,立刻发起了猛烈的进攻!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向城头!简陋的云梯一架接一架地搭了上来!沉重的撞木开始猛烈撞击着本就不甚坚固的城门!
城头上的守军虽然在李长歌的指挥和亲兵的带动下奋力抵抗,但毕竟训练不足,装备落后,伤亡急剧增加!滚木礌石很快就消耗殆尽!弓箭也所剩无几!
眼看几处城墙就要被叛军突破!城门也摇摇欲坠!
“将军!顶不住了啊!”陈县尉再次哀嚎起来。
“裴七!”李长歌看向裴七,眼中带着询问。
裴七明白她的意思,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了最后一个、也是他压箱底的“大杀器”——那个混合了更多油脂、磷粉和少量镁粉的、威力最大的震天雷!
“陈县尉!”裴七对旁边的县尉喊道,“立刻组织人手,将城中所有能找到的桐油、火油、甚至食用油都收集起来!越多越好!快!”
虽然不知道裴七要做什么,但陈县尉此刻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立刻派人去办。
很快,十几桶各种油脂被送上了城头。
“泼下去!”裴七指挥道,“对着那些正在爬梯子和撞门的敌军,狠狠地泼下去!”
守军们依言将油脂倾泻而下!粘稠的油脂淋了那些正在奋力攻城的范阳军士兵满头满脸!
就在这时!裴七点燃了最后一个震天雷的引信!
他没有首接扔下去,而是算准了角度和时机,将震天雷扔向了城下油脂最密集的区域!
“轰——!!!!!!!!!”
一声前所未有的、惊天动地的巨响!!!
恐怖的爆炸冲击波瞬间扩散开来!而那些被泼洒的油脂,如同火上浇油,瞬间被点燃!
熊熊的烈焰,夹杂着爆炸的冲击波和碎片,如同地狱张开的血盆大口,瞬间吞噬了城门附近和云梯下方的数百名范阳军士兵!
火焰如同跗骨之蛆,沾上就无法扑灭!高温瞬间将铠甲烧红,将血肉烤焦!
“啊——!!!!!”
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嚎响彻云霄!
城下,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炼狱!无数士兵变成了挣扎惨嚎的火人!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和令人作呕的血肉烧焦的气味!
城上城下,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绝伦的景象惊呆了!
范阳军的攻势瞬间瓦解!残存的士兵看着这如同天罚般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上什么军令,如同潮水般溃退下去!连那个鹰钩鼻胡将,也惊恐万状地拔马狂奔,生怕被那“妖火”沾上半点!
城头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守军都用一种看待神明般的、混合着敬畏和恐惧的目光,看着那个站在城头、脸色苍白、身形单薄的年轻人——裴七。
李长歌看着城下燃烧的火海和溃逃的敌军,又看了看身边几乎虚脱的裴七,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他们……又一次守住了。
用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
战斗暂时平息,但城内城外,一片狼藉。守军伤亡过半,物资消耗殆尽。这惨烈的胜利,又能维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