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晚晴倚在门框边，看着客厅里丈夫被两个孩子缠得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掩嘴笑出了声。顾卫东正半跪在地毯上，朵朵坐在他左腿上非要他读故事书，小钰则骑在他背上扮演骑兵，手里挥舞着木剑。这个在部队里雷厉风行的军官，此刻却像个大孩子一样，被两个小家伙指挥得团团转。
"爸爸，这个故事你都读错三个字啦！"朵朵撅着小嘴，肉乎乎的手指戳着图画书。
"将军，快冲锋啊！"小钰用力拍着爸爸的后背，小脸兴奋得通红。
顾卫东抬起头，正好对上妻子含笑的目光。他趁机朝孩子们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傅晚晴身边，温热的气息突然贴近她的耳畔："晚上等孩子们睡了，我有话跟你说。"那低沉的嗓音像羽毛般轻轻拂过她的耳廓，带着熟悉的烟草味。
傅晚晴的耳根一下子红得能滴出血来，她慌乱地看了眼还在客厅玩耍的孩子们，轻轻捶了下丈夫结实的胸膛："没正经。"声音却软得像融化的蜜糖。
就在这时，厨房飘来阵阵香气。顾母系着碎花围裙探出头来："快洗手吃饭，我炖了你最爱喝的排骨汤，还加了山药。"老人家眼睛亮晶晶的，眼角堆起的皱纹里都盛满了喜悦。她粗糙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又忍不住上前拍了拍儿子笔挺的后背，"瘦了，又瘦了。"
饭桌上，顾卫东像个凯旋的将军，被全家人围着嘘寒问暖。顾母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转眼间红烧肉、糖醋排骨、清蒸鱼就在碗里堆成了小山。傅晚晴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心疼地倒了杯温水放在他手边："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说着又夹了一筷子蒜蓉青菜放进他碗里，"别光吃肉。"
"部队食堂的饭菜哪比得上家里的，"顾卫东含糊不清地说，嘴角还沾着酱汁，"妈做的这个红烧肉，我想了整整半年。"他满足地眯起眼，像只餍足的大猫，"炊事班老张也做红烧肉，但总差那么点意思。"
顾母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的皱纹更深了："爱吃就多吃点，锅里还有呢。"她转头对傅晚晴说，"晚晴啊，去把柜子里那瓶桂花酿拿出来，今天高兴，咱们都喝点。"
饭后的厨房里，傅晚晴和顾母配合默契地收拾着碗筷。温水冲刷着碗碟上的油渍，泛起七彩的泡沫。透过厨房的玻璃门，能看到客厅里温暖的灯光下，顾卫东正襟危坐地坐在沙发上，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地依偎着他，展示着这半年来的"杰作"——一沓歪歪扭扭的图画和作业本。
"爸爸你看，这是我画的坦克！"小钰献宝似的举起一张蜡笔画。
"我的小红花！老师说我拼音写得最好！"朵朵也不甘示弱，举着她的作业本。
傅晚晴看到丈夫认真地接过每一张纸，时而点头称赞，时而假装严肃地提问，惹得两个孩子叽叽喳喳地抢着回答。洗碗的水声、顾母哼唱的小调、客厅里传来的欢声笑语，交织成最动人的家的旋律。
夜深了，傅晚晴轻手轻脚地从儿童房出来，轻轻带上门。两个孩子终于在被讲了三个故事、唱了五首儿歌后睡着了，朵朵还紧紧抱着爸爸送的新布偶，小钰的怀里则搂着那辆小坦克模型。
卧室里，顾卫东己经洗漱完毕，正靠在床头翻看她放在床头柜上的《临床医学笔记》。台灯暖黄的光晕笼罩着他刚毅的侧脸，半干的头发还带着水汽，柔和了平日的凌厉。
"这么用功？"他扬了扬手中的笔记，纸张发出轻微的哗啦声，"这些批注写得真详细，连页边都记满了。"指尖轻轻抚过纸上娟秀的字迹，像是在抚摸爱人细腻的心思。
傅晚晴坐在梳妆台前，取下最后一根发卡，如瀑的长发散落在肩头。铜制的发卡在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从镜子里看到丈夫放下书本，走到她身后，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搭在她肩上。
"辛苦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拇指无意识地着她肩膀的曲线，"又要读书，又要照顾家里。"镜中倒映出他心疼的眼神，"妈跟我说了，你上次发着高烧还坚持去上课。"
傅晚晴转过身，握住他的手，突然注意到他手背上新增的一道狰狞疤痕，在麦色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她心疼地用指尖轻轻描绘着疤痕的轮廓："这是怎么弄的？"声音不自觉地发颤。
顾卫东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想要抽回手："训练时不小心刮的，早好了。"却被妻子执拗地拉住。他只好蹲下身，与她平视，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晚晴，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她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仿佛盛满了星光。
"组织上考虑把我调到京市军区，"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声音因为压抑着兴奋而微微发颤，"如果顺利的话，明年夏天就能批下来。"
傅晚晴一时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长睫像受惊的蝶翼般颤动。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后，她惊喜地捂住嘴，杏眼里瞬间涌上一层水雾："真的？那...那我们就不用分居两地了？"
顾卫东点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将她拉起来紧紧拥入怀中。傅晚晴的脸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见他的心跳快得不像话。"到时候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孩子们也能天天见到爸爸。"
窗外，雪不知何时又悄悄下了起来，纷纷扬扬的雪花在路灯下像撒落的珍珠。屋内的暖气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却掩不住两颗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傅晚晴闭上眼，感受着丈夫身上传来的温度和淡淡的肥皂香气，突然觉得这一年的分离都是值得的。
"对了，"顾卫东突然想起什么，松开怀抱，从行李包内侧口袋里取出一个精心包裹的蓝丝绒小盒子，"给你的。"他的耳尖可疑地红了。
傅晚晴好奇地打开盒子，一支精致的钢笔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银色的笔身上，细小的刻痕组成了她名字的拼音"Fu Wanqing"，笔帽顶端还镶嵌着一颗小小的蓝宝石。
顾卫东有些局促地解释，"这支笔是我托战友从上海带的，希望..."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傅晚晴突然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落下了一个带着泪水的轻吻。
"谢谢你，"她着冰凉的金属笔身，又珍而重之地吻了吻笔尖，"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新年礼物。"
顾卫东愣了一下，随即一手扣住她的后脑，一手揽住她的腰肢，加深了这个吻。他的吻带着压抑己久的思念，温柔又强势，像是要把这半年的分离都补回来。傅晚晴手中的钢笔掉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却无人在意。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将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纯净的白色中。而温暖的卧室内，两颗久别重逢的心正热烈地跳动着，诉说着无尽的思念与爱意。挂在墙上的全家福里，西个人的笑脸在夜色中依然灿烂，而此刻，照片外的他们正紧紧相拥，仿佛要把彼此揉进生命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