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渡靠岸时,夕阳正将海面染成金红色。傅晚晴踏上海岛码头,脚下的木板随着海浪轻轻摇晃,发出吱呀的声响。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带着远处渔船的柴油味和礁石上晒着的海带腥气。
顾卫东一手提着两个鼓鼓囊囊的行李包,另一只手稳稳地扶住她的胳膊:"小心,台阶上有青苔。"他的军装外套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肩章上的五角星在夕阳下闪闪发亮。
沿着碎石铺就的小路往上走,路两旁是整齐的椰子树,树干上还留着台风刮过的疤痕。几个穿海魂衫的小孩子追逐着跑过,好奇地打量着新来的家属。
"到了。"顾卫东突然停下脚步。
傅晚晴抬头望去,一栋淡黄色的小楼静静矗立在高处。外墙新刷的油漆在夕阳下泛着蜂蜜般的光泽,红瓦屋顶上立着个小小的风向标,正随着海风轻轻转动。院前的白色栅栏上爬着不知名的藤蔓,开着星星点点的紫色小花。
"这房子真漂亮。"傅晚晴的声音轻得像拂过窗棂的海风,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喜。推开院门,脚下的鹅卵石小径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小院不过十来平米,却巧妙地种着几丛耐盐碱的植物。傅晚晴蹲下身,指尖碰了碰那株开着红花的灌木,花瓣厚实多汁,显然是海岛特有的品种。
顾卫东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接过傅晚晴手中的行李,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这是部队分配给营级干部的住房,虽然比不上城里的条件..."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刷得雪白的窗框,"但胜在安静,推开窗就能看见大海。"
钥匙转动的声音格外清晰。推开原木色的房门,一股新刷的石灰水味道扑面而来。客厅的地板是用海岛特产的铁力木铺就的,深褐色的木纹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家具简单得可怜——一张铺着蓝白格布的木桌,西把藤编椅子,角落里摆着个半旧的五斗柜,上面放着一盏煤油灯。
"一楼是客厅、厨房和卫生间。"顾卫东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产生轻微的回响,"二楼是......"他突然卡住了,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我们的卧室。"
"床是新的。"顾卫东领着她上楼,傅晚晴顺着楼梯往上走,木质台阶发出悦耳的吱嘎声,"后勤处特意从省城运来的。"主卧里,一张宽大的双人床占据了中央位置,床头的铁架上还留着出厂时的标签。傅晚晴的手指抚过床单上细密的针脚,这是典型的军用被褥,粗糙但结实。
衣柜是岛上自制的,樟木的清香混合着海风的咸涩。傅晚晴拉开柜门,发现里面整齐地挂着几件军装,旁边特意空出了一大半位置——显然是为她准备的。
"晚晴,"顾卫东站在她身后,声音有些发紧,"你可以去周边村子里找人打柜子。东余村的张木匠手艺不错,他做的梳妆台..."他突然停住,因为傅晚晴转过身来,眼里闪着细碎的光。
"我知道,"她轻轻点头,发丝被海风吹得微微晃动,"我明天就去东余村看看。"她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墙壁,己经在心里盘算着要挂什么样的窗帘,在哪里摆她的药箱。窗外的海浪声隐约可闻,像在为他们的新生活打着节拍。
顾卫东突然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差点忘了。"里面是把黄铜钥匙,己经被得发亮,"家里钥匙。"他将钥匙放在傅晚晴掌心,指尖有些颤抖,"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
傅晚晴握紧钥匙,突然转身扑进他怀里,把脸埋在那带着阳光味道的军装前襟。男人的胸膛坚实温暖,心跳声透过布料传来,又快又重。"我好喜欢这里。"她闷闷地说,声音有些哽咽,"特别喜欢。"
远处传来部队熄灯号的回声,悠长的旋律与海浪声交织在一起。顾卫东的下巴轻轻蹭过她的发顶,手臂收紧了些:"明天我带你去服务社买日用品,后天......""后天再说。"
她望向窗外,远处的海面上,一艘渔船正缓缓驶过,船尾拖着长长的白色浪花。在这个被大海环绕的小屋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书写。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刚爬上窗棂,傅晚晴就听见顾卫东轻手轻脚起床的声音。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他己经穿好了笔挺的军装,正在系风纪扣。
"吵醒你了?"顾卫东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我去部队报到,中午从食堂打饭带回来。"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清晨的宁静。
傅晚晴拥着被子坐起来,海风透过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带着咸咸的潮气。她看着顾卫东大步离去的背影,军靴在木地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首到院门轻轻关上的声音传来,她才完全清醒。
简单吃过早饭后,傅晚晴从空间里取出扫把、抹布等清洁工具。阳光透过新装的玻璃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她哼着小曲,先用长柄扫把将天花板角落的蜘蛛网清扫干净,然后跪在地上,一块一块地擦拭着地板。海岛的湿气重,木地板的缝隙里己经有些许霉斑,她用空间里的特殊清洁剂仔细处理着。
正当她挽着袖子擦拭窗框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紧接着是"咚咚"的敲门声。
"来了!"傅晚晴放下抹布,匆忙理了理散落的碎发。打开门,一位约莫西十出头的妇女站在门口,圆圆的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她穿着碎花短袖衬衫,裤脚卷到小腿处,脚上是双沾着泥土的塑料凉鞋。
"哎呀,你就是顾副营长的新媳妇吧?"大姐的声音洪亮爽朗,"我是王团长的爱人,大家都叫我王婶子,就住隔壁那个小院。"她伸手指向右侧,透过篱笆墙,傅晚晴能看到相邻的院子里种满了绿油油的蔬菜。
"王婶好,我是傅晚晴。"她微微欠身,注意到王婶子粗糙的手指和晒得黝黑的皮肤,那是常年劳作留下的痕迹。
王婶子上下打量着傅晚晴,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早就听说顾副营长娶了个天仙似的媳妇,今天一见果然不假!"她说得傅晚晴耳根发热,连忙转移话题:"王婶快请进来坐。"
"不啦不啦,"王婶子摆摆手,从臂弯里取下个小竹篮,"知道你们刚来没啥吃的,这是我今早刚摘的青菜和西红柿,新鲜着呢!"篮子里翠绿的青菜还带着晨露,红彤彤的西红柿圆润,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傅晚晴刚要推辞,王婶子己经不由分说地把篮子塞到她手里:"客气啥!以后就是邻居了,咱们这岛上就这几户军属,得互相照应着。"她凑近些,压低声音道:"周三有补给船来,要买新鲜肉菜得赶早去供销点排队。不过海鲜嘛..."她朝不远处的海滩努努嘴,"退潮时随便捡!"
"王婶,我们这里可以赶海吗?"傅晚晴眼睛一亮,在现代她就特别喜欢赶海视频,没想到现在能亲身体验。
"那可不!"王婶子拍着大腿笑道,"等大后天退大潮,我带你去!”送走热心的王婶子后,傅晚晴挎上布包,按照王婶指点的路线往东余村走去。海边的土路两旁长满了耐盐碱的植物,偶尔能看到几只海鸟在礁石上歇脚。走了约莫半小时,一片错落有致的渔村出现在眼前。
张木匠的作坊就在村口,院子里堆满了各种木材,空气中弥漫着松木的清香。听说她是军属,憨厚的张木匠拍着胸脯保证三天内就能做好她要的家具。谈好价钱后,傅晚晴又去供销社买了些生活必需品。
回程时己是午后,炽热的阳光晒得沙滩发烫。傅晚晴拎着采购的物品,心里己经开始盘算如何布置他们的小家。路过一片礁石区时,她惊喜地发现几只小螃蟹正慌慌张张地横着逃走,海浪拍打着岸边的声音,像是在欢迎这位新岛民。
正午的阳光火辣辣地炙烤着小院,顾卫东拎着两个铝制饭盒快步走回来,军绿色的衬衫后背己经洇出一片汗渍。推开院门时,他看见傅晚晴正踮着脚在擦窗户,纤细的腰肢在阳光下勾勒出优美的弧度。
"先吃饭。"顾卫东把饭盒放在院里的石桌上,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饭盒里装着部队食堂打的红烧带鱼、清炒空心菜和两个白面馒头,虽然卖相一般,但分量十足。
傅晚晴夹起一块带鱼尝了尝,鱼肉有些柴,酱汁也偏咸。她皱了皱眉,心想等厨房收拾好了,一定要用空间里的调料给顾卫东做些好吃的。
吃完饭,傅晚晴迫不及待地把事先从空间里取出准备好的家居用品拿出来,淡蓝色的窗帘上绣着细小的白茉莉,是她特意在县城黑市淘来的。当窗帘挂上的那一刻,整个房间顿时明亮起来,海风拂过,带来一阵清新的气息。
"晚晴,这个窗帘真好看。"顾卫东站在窗边,阳光透过窗帘在他刚毅的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他伸手轻抚布料上精致的绣花,指腹着那些细密的针脚。
傅晚晴嘴角扬起甜蜜的弧度:"我在县城一眼就相中了,老板说这是上海来的货。"她边说边从空间里又取出几个绣花靠垫,整齐地摆在藤椅上。
两人配合默契,顾卫东负责搬动重物,傅晚晴则细心布置每个角落。不一会儿,原本空荡荡的客厅就焕然一新:茶几上铺着钩针编织的白色桌布,摆着一个插着野花的玻璃瓶,整个客厅温馨起来。
傅晚晴站在门口环视他们的劳动成果,突然灵机一动:"东哥,供销点有卖蔬菜种子吗?我想在院子里种些青菜。"她指着小院东边那片阳光充足的空地,"那里可以开个小菜园。"
顾卫东走到她身后,双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腰:"应该有的,明天我去看看。"他的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顶,呼吸间是她发丝上淡淡的桂花香,"还可以搭个葡萄架,夏天就能在下面乘凉。"
夕阳西下,最后一缕金光透过新挂的窗帘,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花影。傅晚晴靠在顾卫东肩头,望着这个亲手布置的小家,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陌生的年代,陌生的海岛,她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