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的铜漏滴到酉时三刻，林景深在丹炉炸裂的青烟里嗅到血锈味。
他抹开脸上混着丹砂的尘灰，看见道姑的道袍下摆翻涌如靛色海浪——那女子赤足踏在灼红的炉渣上，脚踝鳞片泛着秘色瓷的幽光。
1
"使君可知硝石遇赤璎珞会化龙？"
苏弥的拂尘扫过节度使的剑穗，炉中残火突然凝成朱雀展翅。
林景深看着这个三日前在终南山救下的道姑，她的丹诀手势分明是兵法阵图："昨夜吐蕃斥候的尸身上，有这种赤色矿石。"
炉灰里浮出张星图，林景深瞳孔骤缩——那二十八宿的连缀方式，竟与祖父墓中出土的龟甲完全一致。
苏弥的指尖忽然点在他眉心，灼痛中浮现出幻象：幽州城墙外，火龙箭撕破夜空，箭簇上镌刻的正是一枚靛蓝星纹。
2
雨夜的道观厢房漏进银河碎屑。
林景深握着苏弥给的硝石配方，羊皮卷边缘的焦痕拼出个"慎"字。他突然听见丹房传来金石相击之声，破门而入时，苏弥正将蓝血滴入钧窑秘色瓷，釉面在月光下流转出星舰纹路。
"使君请看。"
她敲击瓷瓶，龙泉青瓷竟发出编钟般的回响，釉下浮现出吐蕃布防图，"这才是真正的火龙出水。"
林景深的剑哐啷落地。
瓷瓶上的星纹与他盔甲内层的烙印共振，灼出焦味。
三年前泾原兵变，正是这道蓝光护住他心脉，才从乱箭中捡回性命。
3
刑场的大雪压断枯枝时，苏弥的道簪己被换成斩首用的朱签。
监斩官宣读罪状："妖道苏氏以童男童女炼丹..."
她却仰天大笑，腕间铁链撞出《秦王破阵乐》的节拍。
"午时三刻，荧惑犯太微。"
她突然用吐蕃语高喝，刽子手的鬼头刀应声而断。
林景深率玄甲军冲入法场，看见苏弥的蓝血渗入雪地，绘出河西十一州的舆图——每处关隘都标着赤璎珞矿脉。
马嵬驿的残墙上，苏弥将真正的硝石秘方刻进青砖："此物遇水则爆，可破吐蕃铁象军。"
她的鳞片在月光下片片剥落，露出皮下跳动的星云纹，"莫忘幽州城墙第三块垛口..."
4
元和十五年的春分，林景深站在幽州城头。
最后一支火龙箭穿透吐蕃铁骑时，他看见箭簇上的星纹亮如荧火。副将突然惊呼——那些坠落的敌舰残骸上，竟镌刻着与苏弥青瓷相同的星际符文。
当夜军中庆功宴，亲兵捧来在吐蕃大帐缴获的秘色瓷瓶。
林景深瓶身星纹，釉面突然龟裂，露出夹层的青铜钥匙。钥匙插入他盔甲烙印的瞬间，整座幽州城的更漏同时逆转，丹炉炸裂那日的记忆汹涌而至：
原来苏弥早将真正的火药配方刻在他脊背，用蓝血设下禁制。那日刑场劫囚，是她故意触发的星际警报，只为引吐蕃主力进入埋着赤璎珞矿的死亡谷。
5
林景深的葬仪在星陨之夜举行。
士兵们发现节度使的遗体不腐，心口嵌着枚秘色瓷碎片。更夫说子时曾见蓝衣道姑掠过城楼，手中星晷指向银河风眼方向。
百年后盗墓贼撬开林景深棺椁，只见空棺中摆着个未上釉的陶坯。
坯体上用纳米星图刻着《夜雨寄北》，落款处的釉泪结晶，经检测含地外元素Y-12。
而幽州城墙第三块垛口内，至今嵌着半片带蓝血的青瓷，每逢荧惑守心便泛出泪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