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下的云州皇陵泛着青磷微光，顾衍的铁尺劈开神道裂痕。陆清晏的竹骨折伞掠过龟趺石碑，伞尖铜针在碑文间钉出二十八宿图——每处钉痕都渗出暗红血渍。
"《葬经》载此陵该坐北朝南，现却偏东七度。"她指尖捻起碎骨，"这骨殖碳化痕迹，是活殉时挣扎所致。"
韩昭踹开地宫石门，霉腐味中混杂着硫磺气息。萧晨银丝绞碎铜锁，跌出的不是陪葬品而是整箱弩机——每个机括都刻着"顾氏天启三年制"。
"先父临终前销毁的千机弩图纸..."顾衍握紧断剑的手背青筋暴起，"竟在皇家陵寝重现！"
惊雷劈裂碑亭，暴雨冲刷出地砖下的车辙印。陆清晏的算珠突然卡进地缝："《九章》均输术算得地宫容积多出五成——这陵墓里藏着铁矿！"
地宫深处的长明灯映出诡异反光，顾衍的瞳孔骤然收缩——三百具工匠尸骨嵌在甬道壁间，每具颅骨都钉着赤狄狼头箭。韩昭的横刀劈开棺椁，整箱的玉珏裹着淬毒铁砂。
"难怪近年国库铁矿锐减。"陆清晏蘸取毒砂在壁画勾画，"用皇陵工程私采铁矿，诸位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曲解得透彻。"
暴雨如注，萧晨的银丝缠住守陵官脖颈："解释下，顾氏弩机图纸怎会刻在棺椁内壁？"
守陵官癫狂大笑："顾大人不妨去问问那位'母仪天下'的太后，她妆奁暗格里的..."
破空声骤至，韩昭的横刀慢了一瞬，守陵官咽喉己插着淬毒发簪——簪头赫然刻着顾衍母亲闺名。
太后寝宫的密室泛着檀香，顾衍盯着博古架上的断剑。陆清晏的竹伞尖挑开暗格，跌出的不是密函而是半幅血书——字迹与顾衍父亲绝笔如出一辙。
"贞元七年雁门关血战前夜，先父曾密奏太后..."顾衍的指节捏得发白，"奏章在此处被替换成降书！"
韩昭突然掀开地毯，青砖上密密麻麻的刀痕组成布防图。萧晨银丝轻颤："这路线走向...是当年令尊驰援路线泄露的铁证！"
暴雨击穿琉璃瓦，陆清晏的算珠在地面滚出星图："明日寅时，会有八十车'祭品'经此路入陵——"
"车里装的可不是纸钱。"顾衍碾碎手中铁砂，"是足够让半个云州陆沉的赤狄雷火！"
皇陵神道笼罩在诡异晨雾中，顾衍的铁尺劈开"祭器"木箱。黑色粉末簌簌而落，陆清晏蘸取少许轻嗅："漠北硝石混南海硫磺，这配方..."
"正是炸毁幽州铁矿的火药！"韩昭的横刀己架上太常寺卿咽喉，"说！礼部谁在给你们打掩护？"
阴影中传来环佩叮当声，太后缓步而出："顾卿可知，这些火药的钱——"她抖开染血的《内帑册》，"来自你母亲变卖嫁妆的赈灾银！"
"幽州灾民饿殍遍野时，有个孩童在母亲尸身上刻了八个字。"顾衍突然扯开衣襟，胸口刺青赫然是"剑折魂不屈"，"今日我便替万千冤魂讨个天理！"
地动山摇间，萧晨的银丝在地宫织成巨网。陆清晏蘸血在祭坛勾画："乾三连，坤六断——封陵！"
晨曦穿透硝烟，顾衍将太后懿旨掷入熔炉。陆清晏展开重绘的《山河志》，新墨遒劲如剑："这世间最锋利的兵器，不是弩机，是母亲为孩子纳鞋底时，针尖凝聚的暖意！"
八百里加急突至："赤狄可汗暴毙，传国玉玺重现漠北！"
韩昭扯下刺客面甲，黥面下的刀疤触目惊心——正是二十年前"病逝"的顾府管家。
"噬心蛊能篡改记忆，却磨不灭血脉。"萧晨碾碎最后一只蛊虫，地宫深处忽然传来轰鸣——三百尊镇国鼎破土而出，鼎身铭文拼出完整的《九州龙脉图》。
暴雨初歇，顾衍抚过断剑残纹："该去会会那位'垂帘听政'的太后了，她守的不是江山——是祸乱天下的毒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