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幽州铁矿泛着血腥气,顾衍的铁尺劈开矿洞口的荆棘。陆清晏的竹骨折伞掠过岩壁,伞尖铜针在青苔间钉出北斗阵型——每处钉痕都渗出暗红铁锈。
"《矿冶志》载此矿贞元三年便己枯竭。"她指尖捻起碎石,"这赤铁矿纯度,足够打造五千把横刀。"
韩昭踹开废弃的工棚,霉烂的《矿工名册》下压着半截青铜齿轮。萧晨银丝绞碎铁箱,跌出的不是工具而是整箱弩机——每个机括都刻着"将作监丙申年制"。
"三年前兵部奏销的报废军械,原是在此重生。"顾衍展开染血的交割单,"诸位用矿工尸骨铺就赤狄兵道,当真是..."
惊雷劈裂山岩,暴雨冲刷出矿洞内的车辙印。陆清晏的算珠突然卡进岩缝:"《九章》均输术算得矿洞走向偏差七度——这铁矿首通赤狄大营!"
矿洞深处的火把映出诡异反光,顾衍的瞳孔骤然收缩——三百具矿工尸骨嵌在岩壁间,每人头骨都钉着赤狄箭簇。韩昭的横刀劈开木箱,整箱的铁矿砂里裹着淬毒箭头。
"难怪边军刀剑近年屡屡脆断。"陆清晏蘸取毒液在岩壁勾画,"用矿工性命养毒铁矿,诸位把'人命如铁'西字践踏得透彻。"
暴雨如注,萧晨的银丝缠住矿监脖颈:"解释下,工部的锻造图怎会刻在矿工镐头背面?"
矿监癫狂大笑:"顾大人不妨去问问那位'爱民如子'的幽州都督,他密室里的..."
破空声骤至,韩昭的横刀慢了一瞬,矿监咽喉己插着淬毒铁钉——钉帽赫然刻着顾氏祖宅徽记。
幽州都督府的密室泛着霉味,顾衍盯着墙上的《边关布防图》。陆清晏的竹伞尖挑开暗格,跌出的不是密函而是半柄断剑——剑身云纹与顾衍佩剑如出一辙。
"贞元七年,先父战死雁门关时..."顾衍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佩剑确被赤狄所夺。"
韩昭突然掀开地毯,青砖上密密麻麻的箭痕组成行军路线。萧晨银丝轻颤:"这路线走向...是当年令尊中伏的准确位置!"
暴雨击穿窗纸,陆清晏的算珠在地面滚出星图:"明日辰时,会有五十车'石炭'经此路入关——"
"车里装的可不是石炭。"顾衍碾碎手中铁砂,"是足够炸毁居庸关的赤狄雷火!"
居庸关隘口笼罩在诡异晨雾中,顾衍的铁尺劈开"贡炭"麻袋。黑色粉末簌簌而落,陆清晏蘸取少许轻嗅:"辽东硫磺混暹罗硝石,这配方..."
"正是炸毁白河堤坝的火药!"韩昭的横刀己架上幽州副将咽喉,"说!兵部谁在给你们递消息?"
阴影中传来铁甲碰撞声,幽州都督缓步而出:"顾贤侄可知,这些火药的钱——"他抖开染血的《矿税册》,"来自你父亲旧部抚恤银的克扣!"
"雁门关幸存的老卒王铁柱,临终前在战袍上绣了八个字。"顾衍突然扯开衣襟,内衬血迹赫然是"剑折脊不断","今日我便替三十万边军英魂讨个清白!"
地动山摇间,萧晨的银丝在关墙织成巨网。陆清晏蘸血在箭楼勾画:"乾三连,坤六断——落闸!"
晨曦穿透硝烟,顾衍将赤狄密令掷入熔炉。陆清晏展开重绘的《矿冶志》,新墨遒劲如剑:"这世间最坚固的铠甲,不是铁衣,是矿工掌心血泡结成的老茧!"
八百里加急突至:"赤狄王庭内乱,太子携传国玉玺出逃!"
韩昭扯下俘虏面甲,黥面下的刀疤触目惊心——正是十五年前"殉国"的雁门关副将。
"噬心蛊能操控躯壳,却蚀不灭忠魂。"萧晨碾碎最后一只蛊虫,矿洞深处忽然传来轰鸣——三百尊镇岳兽破土而出,兽口玉珏拼出完整的《九州山河图》。
暴雨初歇,顾衍抚过剑身残纹:"该去会会那位'国之柱石'了,他守的不是边关——是通敌卖国的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