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顶部的汞珠滴落在防毒面具上，萧北辰的呼吸在面罩里凝成白雾。林夏的指甲抠进岩壁裂缝，汞斑从指尖蔓延至小臂，在头灯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萧然伏在朱雀背上，孩童的每一声咳嗽都震得防毒面具咔咔作响，血沫从边缘渗出，在矿灯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右前方有岔道！"玄武的头灯扫过岩壁，二十年前的红漆箭头正在剥落。箭头下方刻着密密麻麻的"正"字，每个笔画都深嵌汞结晶，像是用带血的凿子生生刻出来的。
林夏突然踉跄着跪倒，她的手掌按在某个凹陷的刻痕上。汞斑突然如活物般游走，在岩壁上投射出模糊的矿脉图。萧北辰的匕首刮去苔藓，泛着金属光泽的矿石里嵌着半块工牌——1997年12月24日，林夏母亲的性命在汞渍下若隐若现。
暗河在脚下突然转向，浑浊的水流裹着玻璃罐碎片涌来。某块较大的碎片卡在礁石间，罐内漂浮的胎儿标本右手无名指上，金属环的北境鹰隼标志正在被汞结晶吞噬。朱雀的镊子夹起玻璃片时，萧然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孩子后颈的疤痕渗出银灰色液体，在岩壁上腐蚀出残缺的分子式。
"是中和剂的化学结构！"军医的嗓音因激动而嘶哑，"需要活性汞结晶和......"他的声音被洞顶坠落的石块打断。
周天雄的机械残躯从阴影中显现，腐肉与合金接缝处长出蓝绿色的汞藓。他的机械手指敲击着岩壁，震落层层汞珠："你们萧家人挖了三十年汞矿，就没发现矿脉里藏着什么？"
萧北辰的头灯照亮他身后的岩缝，成堆的矿工遗骸蜷缩在凹洞中。每具骸骨的右手无名指都被切断，断口处凝结着晶簇状的汞化合物。林夏的指尖抚过某具骸骨的工装口袋，扯出半张泡发的全家福——照片上的婴儿蜷缩在母亲怀里，畸形的右手与萧然如出一辙。
暗河突然暴涨，水流裹着具尚未完全腐烂的尸体撞上礁石。尸体的防护服里滑出本防水日志，父亲的字迹在汞渍中浮现："1987年平安夜，矿脉深处发现活性结晶，提取物可中和汞毒......"纸页在此处被撕去，边缘残留着带血的指印。
"看这里！"玄武的破拆锤砸开风化的岩壁。隐藏的实验室里，成排的玻璃器皿在应急灯下泛着幽光，烧杯底部凝结的黑色沉淀物散发着刺鼻药味。林夏撞翻某个试剂柜，泛黄的实验记录摊开在地："12月25日，小雨（林夏乳名）的脐带血检测显示，她对活性汞结晶产生抗体......"
萧然突然剧烈抽搐，孩童的手背爆出蛛网状的青紫纹路。军医的注射器扎进林夏手臂，抽出的骨髓混着汞珠滴入试管。当淡蓝色液体在活性汞结晶中沸腾时，洞窟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二十年前的自动制药机仍在运作，传送带上滚动着封装完毕的解毒胶囊。
周天雄的机械义肢突然卡进岩缝，腐肉在汞蒸气中滋滋作响："这些药当年害死三百矿工......"他踢翻某个铁桶，成沓的死亡通知书飘落水面，家属签字栏盖着父亲的私章。
林夏突然夺过胶囊吞下，汞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但瞳孔却泛起淡金色。她撕开左臂衣袖，皮肤下浮现出完整的矿脉图："真正的解毒剂在矿脉核心......"话音未落，岩壁在巨响中坍塌，汞蒸气如巨浪般从裂缝喷涌而出。
晨光刺透矿洞口时，萧北辰在暗河浅滩发现半块残碑。风化的碑文记载着百年前的矿难，那些因汞毒夭折的婴孩被葬在古槐树下——正是如今萧然咳血昏迷的地方。五十米外的崖壁上，新渗出的汞液勾勒出父亲手书的终章："掘矿者终成矿脉的囚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