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园元宵灯会的喧闹声里，程墨白接过跑堂递来的酒酿圆子，忽然听见九曲桥畔传来竹骨爆裂的脆响。一盏八仙过海走马灯突然加速旋转，靛蓝色火苗顺着彩绘绢面窜起，围观的老者触及灯穗的瞬间，指节如蜡般融化滴落。
"截断灯油！"林清和甩出铜尺击碎琉璃灯罩，死者掌心的铜钱己被蚀出北斗七星孔洞。程墨白用银镊夹起灯捻："桐油里混了磷化锌，这灯笼燃的是噬骨火！"
灯铺伙计颤抖着翻出货单："这批苏绢灯面是东洋商行订的，说是要赠予各领事馆装点新春..."话音未落，他踉跄撞倒灯架，未点燃的荷花灯突然渗出紫液，将青石板蚀出蜂窝纹路。
---
老城厢的灯笼作坊里，七旬扎灯匠金竹生正在劈篾。他突然抄起篾刀猛砍竹骨："这安吉冬竹的韧性不对！"劈开的竹管中渗出晶状颗粒，在煤气灯下折射虹彩。
"他们在防腐剂里掺了氰化亚铜。"林清和将竹屑投入试管，"遇热释放剧毒气体，这是把竹骨当毒气管用。"她掀开后院晾晒的绢面，二十八幅嫦娥奔月图正渗出紫黑色霉斑。
程墨白用柳叶刀剖开竹节，夹层嵌着菊纹铅网。X光片显示铅网排列成二十八宿，每处星位嵌着米粒玻璃珠。"这是放射性锶缓释层，"林清和调整盖革计数器，"整盏灯笼就是移动辐射源。"
法租界证物室内，宋代羊皮灯在紫外线照射下显出密麻血点。程墨白丈量灯骨榫卯："《东京梦华录》记载的灯轮结构，被改造成毒素扩散器。"
---
夜闯虹口竹器厂时，竹腥混着硝烟刺鼻。林清和用听诊器贴住蒸汽弯管机，突然拽过程墨白卧倒。毒箭擦着发梢钉入竹料，箭尾磷粉引燃松脂库存。
"当心连环爆！"程墨白踹翻防火沙箱截断火势，传送带后暗门洞开。穿防化服的技师正往竹管注射乳白胶体，反应釜上的菊纹泛着冷光。林清和劈手夺过针管："聚氯乙烯？三十年代哪来的塑料合成技术！"
技师咬破衣领的瞬间，程墨白用竹篾卡住其牙关："同样的把戏玩到第三十七回就拙劣了。"跌落怀表中的显微胶片显影出城隍庙会布防图，主祭台长明灯处标着血红叉号。
暴雨中突袭杨树浦仓库，蒸汽压力机正将竹片压成薄刃。程墨白撕下墙上的《支那灯彩改良计划》，发现明代《上元灯彩图》与沈墨斋密码暗合。三菱文化理事举着鎏金宫灯狞笑："等庙会亮灯时，这万盏毒灯笼会让全上海在光影中往生！"
---
"灯火传薪，岂容宵小窃焰！"金竹生带着学徒撞开通风口，二十八把篾刀蘸解毒剂劈向反应釜。程墨白挥斧斩断蒸汽阀，滚烫的桐油淋在合成胶体上，竟还原出天然竹纹。
林清和将硼砂粉撒入离心机，放射性溶液瞬间凝固成琉璃状。"知道为何秦淮灯船能百年不灭？"她踩碎化学药剂瓶，"因用的是天地正气作灯油，不像你们拿尸油伪饰光明！"
理事拔刀劈向竹编龙灯，程墨白甩出宋代铁马灯击中刀背。飞溅的铜片在绢面上划出《武林旧事》残章，割破的塑料膜下露出沈墨斋用鱼胶粘着的河图。"华夏的万家灯火，"他挑灭最后一盏毒灯，"从来照的是朗朗乾坤！"
---
晨曦中的作坊飘散着新糊绢面的米香。金竹生将混着解毒剂的柿漆涂上裂缝，霉斑处渐显《岁华纪丽》的灯市图。程墨白抚过修复完好的走马灯，在转轴上触到用蜡封着的《梦粱录》残页。
"这才是真正的传灯之道。"老人转动灯轮，光影在粉墙上投出沈墨斋的剪影，"以灯骨藏解药，遇邪火自生抗衡——二十年前他就防着这手了。"
林清和将实验数据封入竹编匣，忽见夹层藏着张当票存根。泛黄的宣纸上，"沈墨斋"三字的落款日期，竟与日本关东军接管满铁研究所的时间完全重合。
外滩海关钟声惊起宿鸦，程墨白望向十六铺码头的桅灯。晨雾中，某艘日清汽船正卸下印着"文化用品"的木箱，箱缝渗出的靛蓝色液体，在朝阳下泛着似曾相识的磷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