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八的晨雾笼罩着京郊演武场，周琰站在一排奇特的兵器架前，手指抚过青铜与硬木复合制成的弩臂。这是兵仗局按《武经总要》复原的"神臂弓"，采用多层竹片与动物肌腱复合的蓄能结构，威力不亚于钢弩，却完全不受∞辐射影响。
"王爷，试射准备就绪。"程铁骨独臂举起小红旗。远处，三个披着不同铠甲的草靶在雾中若隐若现：分别是铁札甲、皮甲和新型的"纸甲"——这是用桑皮纸浸透桐油后层层压制而成。
"放！"
弓弦震响声中，青铜箭头的弩箭接连穿透铁甲与皮甲，却在纸甲前力竭坠地。围观将领们一片哗然，这结果完全颠覆了他们对防护力的认知。
"记录。"周琰拾起纸甲上仅有点痕的箭矢，"多层复合结构能分散冲击力，原理类似...呃，类似千层饼。"
他及时咽下了"复合装甲"这个现代术语。老匠人们却己领悟精髓，纷纷讨论起在纸甲中加入麻纤维或蚕丝的可能性。最年长的弓匠突然跪下："王爷，小人祖传的'六合弓'制法，愿献于朝廷！"
午时将至，演武场转入火器测试。与以往不同，这次亮相的全是"复古"武器：竹制突火枪、青铜弗朗机、甚至还有台投石机改良的"猛火油柜"。当装着硝石硫磺的陶罐在三百步外炸开时，硝烟中竟飞出无数带火的瓷片——这分明是原始版榴霰弹！
"妙啊！"火器营统领拍案叫绝，"没有金属照样打得蛮子哭爹喊娘！"
周琰却盯着炸点若有所思。他招手唤来军械官："陶片边缘若是刻出凹槽，破裂时会不会更规则？"这个灵感来自现代破片手雷的预制破片设计。
三月初十，兵部大堂爆发激烈争论。以兵部尚书为首的"铁器派"坚持钢铁武器不可替代，而周琰展示的检测报告却触目惊心：各边境要塞三成火铳出现不明裂纹，更有七门火炮在试射时炸膛。
"诸位请看。"周琰敲了敲桌上的∞检测仪——这是用磁化铜针与琥珀制成的简易装置，"凡是让铜针剧烈摆动的武器，三个月内必出问题。"
老尚书仍不死心："难道让我大胤将士回到刀耕火种？"
"非也。"周琰突然掀开幕布，露出件青铜与皮革复合的奇特铠甲，"是要找到更安全的路。"
这件复原自汉代画像砖的"鱼鳞甲"，表面看是普通皮甲，实则内嵌青铜片。测试表明，其防护力不逊于铁甲，重量却轻了三成。更关键的是完全隔绝∞辐射，检测仪的铜针纹丝不动。
三月十二，第一支"安全装备"部队开始换装。新兵们好奇地摆弄着发放的装备：硬木枪托的火绳枪、陶瓷弹头的"霹雳弹"、甚至还有用犀牛皮加固的藤牌。最受欢迎的是那柄"复合腰刀"——熟铁为芯，外包青铜，既保持韧性又不失锋利。
"报告！"年轻士兵突然立正，"这火绳枪的射程..."
"比燧发枪近两成。"周琰接过枪检查药室，"但永远不会炸膛。"他示范了装填步骤，特意强调用量勺控制火药——这是从∞污染事件中吸取的教训，标准化操作能最大限度避免事故。
三月十五，更大的变革在军械坊展开。周琰下令停用所有蒸汽动力机床，改用改良版水力锻锤。当第一把完全用古法锻造的腰刀通过测试时，老铁匠们相拥而泣——他们祖传的手艺终于不再是"落后"的代名词。
"王爷，您看这个。"青年匠师献上个铜制构件，"按您说的'标准化'，我们做了十把刀的榫头，全都能互换！"
周琰仔细检查那些严丝合缝的接口。没有精密机床，纯粹靠手艺和工具达到这种精度，堪称古代版的"工匠精神"。他当即宣布成立"匠师学堂"，由这些老匠人亲自传授经验。
三月十八，皇帝亲临神机营视察新装备。少年天子挽起龙袍试射木托火绳枪，后坐力震得他踉跄半步，却兴奋地大喊："比铁托的温和多了！"随行的史官连忙记录这历史性画面——帝王亲自验证"安全军械"的优越性。
"陛下，还有这个。"周琰呈上个雕花木盒。
盒中是柄精美的仪剑，剑身用青铜与陨铁折叠锻打，纹路如星河奔涌。最奇特的是剑格处镶嵌的玉琮——这是用∞检测玉料雕琢的，遇辐射即变色。
"好！"皇帝佩剑于腰，"往后出征，朕便以此剑为信物。"
三月二十，北疆传来捷报。换装新式装备的边军，在阴山遭遇法兰西"∞军团"时竟毫发无损。战报详细描述了敌军的诡异状况：那些披挂∞装甲的士兵，冲锋到半途就纷纷倒地，铠甲自行崩裂；而大胤军的青铜火炮却越打越顺，射速竟比铁炮还快。
"果然如此。"周琰在军报上批注，"过度依赖∞技术，反而成了致命弱点。"他下令将这份战报抄送各州，作为推广安全军械的活教材。
三月廿二，一场别开生面的"古今军械展"在皇城举行。左侧陈列着∞技术催生的"神兵利器"：钨钢枪管、合金铠甲、蒸汽铁甲舰模型。右侧则是复原的古法装备：青铜炮、纸甲、木壳水雷。展会中央摆着∞碎片，让观众亲眼目睹金属武器的腐朽过程。
"诸位请看。"周琰敲了敲己经锈穿了的钨钢炮管，"最快的路，未必是最好的路。"
三月廿五，兵部正式颁布《军械新制》。这份用磁石水浆书写的文件，遇∞辐射会浮现红色警示花纹。新制将装备分为"天""地""人"三等："天"字号为完全无金属的应急装备，"地"字号是青铜与生物材料复合的主战装备，"人"字号则是有限度使用钢铁的特种装备。
退朝时，周琰注意到老尚书独自抚摸着一把青铜剑，眼中闪着泪光。那把剑的剑身上，刻着《考工记》的名句："金有六齐，各有其用。"两千年前的智慧，今日依然熠熠生辉。
暮色中的军械坊，周琰观摩老匠人锻造最后一批青铜箭簇。炉火映照着老人专注的面庞，锤击声如同某种古老的心跳。在更远的库房里，新制的藤甲正在阴干，那些用桐油浸泡过的纤维，终将成为守护疆土的屏障。这夜没有∞碎片的嗡鸣，只有春风拂过武器的轻响，仿佛历史在低声诉说一个真理：真正的进步，从不是以牺牲安全为代价的狂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