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知道江昌平贪得无厌的性格,刚刚他说了一个两字,肯定不会是两块,那就是想说两百块。
在这个城里有正式工作一个月工资才十几块钱的年代,江昌平竟然想要一个务农的家庭出两百块彩礼,他也是说的出口,也不先看看自己家这十块钱都拿不出来的破落样子。
江念知道,江昌平也不在意她嫁的谁,他只想要钱,就算周崇家出不起他也不在意,江念不嫁就是了,正好在家伺候他们,她一个人就能干别人一家人的活。
别说两百块,就是两块钱江念也不想周家给他们,还有家里的很多东西都是她置办下来的,她要嫁人了也得带走。
打定了主意,江念思考着怎么样才能让周家不出彩礼就能让江昌平答应这门婚事。
周崇:“我有办法。”
江念:“什么办法?”
周崇没回只让她不要操心等他的消息,他从兜里拿了一管药膏出来给她:“你的手可以涂点这个。”
江念有些怔愣,随着他的话,她下意识把放在膝盖上的手藏在了身后,她的手一到冬日就会长冻疮,但就算是这样,她的活也不能停下来,新伤垒着旧伤,一双手变得红肿全是裂口,丑陋无比。
她没想到周崇竟然观察了她的手,她不自在的把手紧紧的藏在身后。
周崇把药膏放在她的腿上:“你拿回去擦,这是我上次去城里的时候买的,你用用如果效果好,我下次又给你买。”
药膏的重量很轻,可放在江念的腿上却如千斤,压的她的肩膀瑟缩了下,看着那管明黄色的药膏有些眼热。
她的手日复一年的这样,就算是在后世这样的药膏己经很便宜的情形下,她也很少买,为了江峰,她所赚的每一分钱几乎都要掰成两半用才行,她极少为自己置办东西,哪怕是手满是裂口的情况下,没有人会关心她,只会抱怨为什么饭做的这么慢,衣裳为什么不手洗。
从周崇的视角看,江念原本清澈的双眸像是突然被水洗过一样,蒙了一层水雾,常年的劳作下,江念的皮肤并不算很白,但她的五官长的极为好看,特别是那双发亮的杏眼,像是春日的向日葵,永远带着朝气。
他其实也很少和女孩子接触过,但他知道江念这样代表着什么,他生硬开口:“你...你别哭,我,我只是看你的手伤的有些重,你要是不愿意擦就......”他想说就算了,但脑海中浮现出她那双满是伤痕的手,却说不出来。
江念红着眼摇头:“没有”没有不愿意。
上辈子的几十年,她多么的渴望有一个人能关心下自己,可是不管自己怎么做,从来,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哪怕一句关心的话。
两人回去的时候,王美凤和江昌平,杨云芳和周大顺西人相对无言的坐着,杨云芳的脸上泛着为难,显然几人应该是己经提到了彩礼的问题。
江昌平磕着烟杆子:“我就这么一个闺女,养了20年,要你们两百块的彩礼钱不过分吧,别人的都在要三转一响了呢。”
周大顺和善的脸上也有些涩然,他微蹙着眉:“这,这...”按照村里的条件,这江昌平看来是压根没想安心嫁闺女。
王美凤倒是不在意彩礼,反正要来的钱也会被江昌平输出去,她更关心的是周崇一家能不能帮他们干活,周崇还有一个大哥,结了婚生了一个小子,也是一个半大的劳动力,在这年代,周家这样的条件可算不错的,家里三个全劳动。
杨云芳是真心喜欢江念这个闺女,她打着商量:“昌平啊,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人,我们家的条件你也是知道的,这两百块钱我们确实是实在拿不出来,不过我们家人多,粮食倒是做的多,要不,我们用粮食当彩礼如何?”
江昌平是个吃了上顿不管下顿的玩意儿,只关心钱,闻言不耐烦的扫了杨云芳一眼:“就要钱,娶不起就别娶!”
周大顺饶是再好的脾气也被江昌平弄的有些怒意,两人来这坐了这么久,他们连水都不倒碗就算了,这说到彩礼的态度更是让人生气,他微微沉了脸,按住了还想说话的杨云芳。
“等两个孩子回来再说吧。”
江昌平嗤了一声,卷了烟叶又抽上了烟,白色的烟雾一缕一缕的径首吹向坐在下风口的周大顺夫妇,周大顺拉着杨云芳起身:“走,回家。”他家想娶个媳妇还没到需要这样受气的地步。
杨云芳“哎”了一声:“等等,等等二小子啊。”
周大顺蹙眉:“不等...”他话还没说完,周崇和江念己经走到了院子里。
见此情绪江念己经猜到几人谈的不愉快,她走到杨云芳的身边:“杨姨,怎么了?”
杨云芳看着江念就觉得心疼,这家人哪里是把当闺女哦,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我们谈到了彩礼的问题,哎,你爸想要两百块的彩礼。”
她为难的脸都皱紧了:“我们确实是拿不出这么多。”
江念咬了咬唇,果然,江昌平要的就是两百块,别说这乡下,就是城里能拿出这么多的都少,她看了眼周崇,后者接收到她的视线,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周崇对着江昌平道:“江叔,两百块确实太多了,还能再商量商量吗?”
江昌平:“不行!”
周崇抬眼,深邃的黑眸沉沉的看了江昌平一眼,他本就长的高大,这会儿被他冷冷的瞥着,江昌平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他梗着声:“怎么,拿不出来就算了!” 他女儿长的漂亮,万一以后被那个城里人看上了,说不定彩礼还能更高呢!
“我们先回去考虑下。”周崇说完就带着周大顺和杨云芳离开了。
看这样子就没戏,王美凤吐着瓜子皮看了眼江念:“切,长的漂亮不是也不顶用,一听要彩礼别人还不是不要你了。”烦死了,年过了就要春耕了,还以为今年她能轻松了呢!
江念沉默的回了房。
王美凤:“你去哪,还不赶紧做饭!”
江念没理她的话,径首回了屋。
“毛病,你自己值不起这个价,别人不愿意,你还不高兴了,这是拿我们撒气呢,饭都不做了!”王美凤还在外面骂。
“吵死了!你做不得饭是不是,给我快点,饿死了,小心我他妈打死你!”随着江昌平的怒吼完,外面终于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