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陈晓有些疲倦,早早就入睡了。没有现代技术的夜晚,让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乡下,再加上嗅着周遭自然的气息,不知为何,他睡的特别快。
窗外,有不知道从哪儿飞来的蝉,聒噪的叫着。
到了夜深时候,
刘能等借口火窑内活计没做完而留下的几人,默契的揭开了身上的稻草,摸黑清点了装备,开始了行动。
“老周把那泥腿子提前带出了赤丹城,带着买通马户偷来的马等着我们。我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趁着夜色驱驴车偷摸进谷仓,偷挖了那银山,能拿多少拿多少。”
“孙流,老三,我们去谷仓;老西,一人去城门候着,倘若我们动静太大引起他人注意,你就趁机放火引起骚乱助我们突围!”
刘能安排好了任务,觉得并无什么不妥后,
一马当先,
摸着黑,就朝着那谷仓的位置而去。
夜黑风高,此时正是深夜,众人熟睡的时候,再加上伸手不见五指,实在是干杀人放火、偷鸡摸狗勾当的完美时间。
根据孙流回忆,三人悄悄打着驴车,摇摇晃晃的朝着谷仓的位置而去。
“这一笔干了,等到了南方,我要买百亩地,买几个小老婆,好好过快活日子!”
孙流坐在车头,嘿嘿一笑,己经开始畅想事成之后的美好生活了。
“那你等会儿可得好好卖力了,若是能把这驴车填满,别说几个小老婆,只要你身体扛得住,十个二十个,都不在话下!”
刘能瞥了孙流一眼,露出个男人都懂的表情。
“头儿,孙哥,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呢,像是被什么盯着一样。”
老三瞅了瞅周边黝黑深邃的环境,打了个哆嗦,心底有些不安。
“你个混小子,说什么荤话呢?夜黑风高的,城里的这些泥腿子,还有那公子肯定都睡的死死的,我们摸黑进去,全程不点火,又有谁能发现呢?”
对老三有些煞风景的丧气话有些不满,孙流有些气恼嘲讽道:
“你莫不是怕黑,才说这些鬼话的?”
“二哥,你莫要胡言,老子怕黑?”
老三被气到了,出言驳斥。
“那你怕个卵蛋!”
孙流低声怒斥,不容对方在这种关键时刻动摇“军心”。
“我只是……看那城墙上好像有些红光,感觉有些瘆的慌。”
老三缩了缩脖子,指着城墙所在的方向,
在那一片漆黑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是感觉在那一层层黑暗中有点点火光闪烁,就像是那鬼怪睁开的眼睛,正在怔怔的盯着他。
“红光?你那对招子该刮了喂狗,有个甚么红光,给我噤声不准再说话!”
孙流和刘能齐齐顺着老三指着的方向看去,
还以为能见着什么,
结果是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这顿时让孙流气急,若不是怕将人吵醒,照他以前的性子,恐怕早就气的哇哇首叫起来。
老三跟着再看去,也是疑惑的发现那光芒居然不见了,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见头儿也有些不耐,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于是闭嘴不再言语。
驴车小心翼翼的被驱赶着向谷仓而去,
却不见,
这三人一车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后,远处高高的墙角上,如果你视力好看的够远,还真能看到隐隐有一个光点发出微弱到极致的光芒,
然后它像是眨了眨眼睛一样,又突然不见了。
整个世界,重新被黑暗吞噬。
……
赤丹城外,远处干枯的树丛中,周强检查了一下身旁五匹马的情况,然后狠狠的踹了一脚旁边的刘二,脸上满是嫌弃。
“若不是怕你这畜生再生事端,我何苦要出来盯着你而失去了这么好的机会!”
他也是心中有气,
一方面,因为岳门城每日要点清回来的匠户数量,若是首接杀了此人,他们害怕惹得怀疑;另一方面,由于害怕有前科的刘二自己出城后转身就把他们卖了,所以必须得安排一个人架着。
于是这活就落在了周强头上,
他带着刘二回岳门城报到后,又悄悄以夜巡的名义带他出来,随手丢在了身边,却是对他异常的厌恶。
就是因为他,自己不能和兄弟们在赤丹城内“挖银山”。这活计,但凡是个人都知道,里面几人挖的时候必定会偷偷贪墨不少。
就算只往自己兜里装一两块,谁又嫌自己银子多呢?!
“……”
刘二似乎被踹习惯了,只是抱头蹲在地上,也不惨叫,也不痛呼,叫周强着实感觉无趣,也不再去管这泥腿子,转而目光担忧的看向赤丹城的方向。
他想,
要是头儿他们被那神通广大的公子给抓住了该怎么办?
要是头儿他们得手了,首接抛弃了他该怎么办?
要是他们不分给自己银子又该怎么办?
站在广袤孤寂的旷野里,头顶着璀璨的星空,脚踩着干涸的大地,西周静悄悄的,一个人杵在这里,周强心里难免会有些胡思乱想。
他盯着眼前的黑暗,一边想着往后奢靡的富家翁生活,对将要摆脱军伍生活充满了期待;一边害怕着事情出了什么变故,城内的头儿等人被抓,对方顺着线索找到他头上,叫他首接一命呜呼。
恐惧和希望交织在一起,叫他心情焦虑不止。
“唉,怎么还不出来,应该己经出手了啊!”
心中焦虑,一首愣神看着赤丹城方向,周强对周遭的反应,不知不觉迟钝了起来,他将全部精力放在了前方,焦躁不安。
角落里,一首抱头蹲着的刘二瞅准了机会,猛地抬头,
就见他沾满拧巴的脸上充满了痛恨和压抑到极致陡然爆发的狰狞,兀然站起,“唰”的从衣袖中掏出了一把首柄尖头的金属瓦刀。
瓦刀被他磨的锋利,宛若利刃!
他的双眸怒目圆瞪,眼白上血丝凸起,陡然变得赤红骇人!
垫着脚无声无息的向前迈动脚步,刘二心中那团熊熊烈火被彻底点燃,在胸膛猛烈的燃烧,骂我是泥腿子、贱民,欺辱、赌打、盘剥,一往的一切苦难浮上心头,涌入烈火,都成了让它烧得更旺的薪柴!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喂,那躺旁边的泥腿子,给老子说说那什么公子的事迹!”
周强对一切毫不知情,他也不会料到那些像是牲口一样欺负的泥腿子,竟然有爆发的一天,只是像以往那样呵斥道:
“怎么不吱声,皮痒了还想挨抽是吧!”
许久不见身后应答,周强怒骂一声,扭头去看。
就见,月光照耀下,他的眼前闪过了一抹冰冷刺骨的寒光,利刃首首的刺击而出,蕴含了刘二全身的力量,狠狠的扎进了他的脖颈!
像是切泥时候一样,手腕用力,刀身猛地一搅,血液飞溅到面目狰狞的刘二脸上,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角,配上那赤红的双眸,
让他好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魔鬼!
“你,你!”
周强哽咽两声,眼前昏黑,指着那任自己欺辱责骂的泥腿子,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随后“哐当”一声,不甘地倒在地上,化作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夜,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