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宁转身在主位上坐下,既没有请苏肃清坐下,也没有命人奉茶,手指将披风的系带缠绕在手指上把玩着,连一个正眼都没给苏肃清。
“大理寺接到报案,城郊二十里处死伤一年轻女子和一妇人,查探后发现死者乃辰王府的侧妃季氏和她的姨娘。”
“呵呵,怎么?季云月早就领了一纸休书出了辰王府的大门,她死了和我王府有何关系?”堇宁嘲讽笑出声,打断了苏肃清。苏肃清也不恼,嘴角悄悄上扬,露出似有似无的笑容看着堇宁的脸,语气缓了几分。
“王妃此言差矣,还请耐心听下官说完。在那季氏母女二人的身上,发现了有辰王印记的箭矢,而这箭矢,正是季氏母女一击毙命的凶器。所以大理寺有理由怀疑此二人是被王府中人所杀。因此深夜前来叨扰,还请王妃知无不言。”
堇宁猜到了季云月会死,但没想到会有人利用季云月的死栽赃陷害辰王府。杀了人还留下凶器当做证据,此等拙劣的手段,仔细想便知漏洞百出。可这漏洞百出的陷害,明显就是要趁厉霆景不在都城草草定罪。
季氏又乃皇后母家侄女,皇上亲赐辰王侧妃,虽是拿了休书而去。但此事可大可小,看如今这情形,幕后之人定是想在此事上大做文章了。
“大人这说辞,漏洞百出啊?若是大人前去杀人,会将如此明显的证据留在现场吗?况且王爷如今不在府中,尔等深夜声势浩大前来,是欺我辰王府只有本王妃一人吗?”
堇宁厉声,将手边的茶盏摔在地上,上好的汝瓷顷刻间碎片西溅。
见状,大理寺的侍卫纷纷将刀拔出对着堇宁,肃一也从房檐上一跃而下,拔剑立在堇宁身前。
苏肃清摆摆手示意身后的侍卫稍安勿躁,再次抱拳。
“王妃见谅,事出有因,下官也只是奉命前来询问一二,但证据确实对辰王府不利,既然此案疑点重重,王妃言语中似是对此事不知情,还望王妃恕下官唐突打扰,待下官禀明了上峰之后,再来询问王妃。”
苏肃清是领了命今夜无论如何要将堇宁押至大理寺大牢的,可看着堇宁那张脸,苏肃清却下不了手,甚至一句重话都不愿意说。
托辞要禀明上峰再来,也不过是私心起了,想要再来见堇宁罢了。大理寺卿杨大人早就将此件事全权交给他办了。
见苏肃清言语之间有所缓和,堇宁伸手将肃一推开,抬头首面苏肃清,带着身为王妃该有的一脸倨傲。
“如今王爷尚在川西救灾,剩本王妃一介柔弱女子守着辰王府,若是府中真的有草菅人命之人,本王妃定不包庇。但,若是让他人冤了我辰王府,本王妃也定不会轻易放过。”
堇宁此言一来是说给大家听的,王爷在前方灾区为君分忧,后方就要欺辱独自支撑王府王妃,这是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的。
二来,此事来势汹汹有理有据,摆明了是冲着王府来的,若不态度强硬,这个屎盆子就任由他人扣下来了。
苏肃清不再言语,他心里也清楚这是朝廷各方斗争设的一个再拙劣不过的局,可这样漏洞百出的局又恰好能够将辰王府暂时推上风口浪尖,实属拙劣,但就目前来看,是有效的。
缓缓躬身抱拳,缕缕惋惜和遗憾之感自苏肃清的胸腔中萌发。
“告退。”
一应佩刀的大理寺侍卫收刀入鞘,步伐整齐跟着苏肃清身后出了辰王府。夜己深,街面上的打更人早己没了声响,但大理寺少卿深夜带人夜闯辰王府之事,只怕天一亮就会传得沸沸扬扬。
每件事都突如其来,而且都矛头都指向辰王府,说这背后没有操纵之人,堇宁自是不信,可若是背后有操纵之人,怎么会每件事的手法都如此粗糙拙劣。
堇宁拧紧了眉头,手指关节攥得发白。
咻~
一支羽箭如破竹之势朝着堇宁的面门袭来,不等肃一反应,羽箭己掠过他朝着堇宁而去,擦着堇宁额角的发丝,狠狠钉在了堇宁身后的紫檀雕花柱上。
羽箭的尾端捆着一卷手指粗细的黄纸,肃一飞身取下羽箭,翻来覆去检查后发现并无异样,这才将羽箭上的纸卷取下交给堇宁。
堇宁刚触碰到黄纸,指腹传来的触感似曾相识,她将捆绑黄纸的丝线取下,缓缓展开。看清楚了黄纸上的八个字,堇宁的后背密密麻麻的起了寒意。
晓生阁晓天下生死。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这熟悉的触感,这一模一样的八个字。堇宁拢了拢披风,脚步急促跑向了厉霆景的书房,翻箱倒柜翻出了厉霆景收藏在柜子里的字条。
两张字条被堇宁平铺在书案上用镇纸压着,细细看来,这两张纸的质地和触感完全一样,就连字迹也是如出一辙。
堇宁命跟着她的肃一退下,一丝阴冷的笑容在她的嘴角一闪而过。说得通了,全部都说得通了,原来如此。
这晓生阁必定是一个极大的组织,高手如云尽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第一次在观月亭被围杀到厉霆景受伤,再到今日季氏之死苏肃清上门,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牵连。
想必是有人出了重金请了晓生阁的杀手接了杀害堇宁或者是厉霆景的任务,但晓生阁想来是不愿与辰王为敌,所以留下两次字条以及有自己门派印记的布料,意在引辰王相见。
可晓生阁为何不能现身?为何次次对辰王府下死手?无数疑问在堇宁的脑海中涌现,若要搞清楚事情究竟如何,看来还是要亲自去寻一趟晓生阁了。
“肃一”,堇宁面色从容,嘴角勾起了诡异的笑意,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眸光中却凝着寒冬般的冷意。
“无论用什么办法,去查一查晓生阁究竟在哪儿?幕后之人是谁。与我辰王府是何关系。”
“是。”肃一表情轻松,双手接过堇宁递来的字条,领命退下。暗查这种事情,他肃一最在行了。
我欲与世无争,可世人非要逼我争。我志在寻回师父重回天机宗,好不容易得了可信之人正在寻我师父,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找此人的麻烦,顺便还牵连了我,那就怪不得我堇宁了。
此间的堇宁现下居然有一种平静的疯感,也有不可言说的戾气正在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