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缓缓放下银弓,目光扫过那些面露惧色却仍强撑的山匪,沉声道:“说吧,你们是哪来的?为何落草为寇?”
独眼壮汉咬了咬牙,别过脸去:“老子是饿死的灾民,活不下去了,不做强盗难道等着活活饿死?”他声音里带着几分破罐子破摔的狠劲,“这年头,朝廷不管百姓死活,我们不过是讨口饭吃!”
夏风看着这些山匪破旧的衣衫、面黄肌瘦的面容,突然想起东宫里那些被瓜分一空的财宝——同样是天子脚下,有人醉生梦死,有人却要落草为寇才能求生。
“你们山寨在哪?还有多少人?”他追问。
山匪们沉默不语,独眼壮汉更是梗着脖子不发一言。夏风朝凌剑使了个眼色,凌剑瞬间会意,寒光一闪,长剑己经架在了独眼壮汉的脖颈上。锋利的剑刃划破皮肤,渗出一丝血珠。
“杀了我吧!”独眼壮汉闭上双眼,声音嘶哑却坚定,“老子就算死,也不会出卖大当家!”他身后的山匪们虽面露惧色,却无一人求饶。
“哟呵,还挺讲义气。”
夏风看着这群硬骨头,眼中竟泛起几分欣赏。他抽出一张百两银票,随手扔到独眼壮汉脚边:“拿上钱走吧。今日之事,本殿下不追究。”
“二殿下,这……”凌剑脱口而出,满脸惊愕与不解,“这些人意图劫财,岂能轻易放过?”
“殿下?!”一众山匪皆是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夏风。
凌剑凛然道:“这是我家二皇子殿下,奉命前来追查广陵府受灾一事。”
山匪们呆若木鸡,独眼壮汉的喉结上下滚动,脚边那张百两银票在风中微微颤动,却无人敢弯腰去捡。有人踉跄着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同伴的兵器,金属坠地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您...您真是二皇子?”一名年轻山匪声音发颤,喉间像是卡着碎冰,“可、可您怎么会...”他的目光扫过夏风华贵的锦袍,又落在那匹神骏的照夜玉狮子上,满是不可置信。在他们的认知里,皇子都是养尊处优,被侍卫簇拥着居于深宫,怎会孤身出现在这荒山野岭?
“难怪箭术如此厉害...”另一个山匪喃喃自语,额角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浸透了蒙脸的黑布。他们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竟敢对皇子拔刀相向,若换作其他皇室子弟,此刻怕是早己人头落地。
夏风掸了掸衣摆,沉声道:“凌剑,收起兵器。这些人本就是走投无路的灾民,与他们计较,反倒显得本宫不通情理。还是尽快赶往广陵府,查清楚受灾真相要紧。”他一抖缰绳,照夜玉狮子踏出半步。
“殿下请留步!”独眼壮汉突然扑跪在地,身后山匪们纷纷跟着重重磕头,额头撞在碎石路上发出闷响。“小人斗胆!若殿下信得过我们,恳请随小人回山寨,见见我们大当家!”
凌剑瞬间横剑拦在夏风身前,目光如刀:“休得胡言!我家殿下何等尊贵,岂是你们小小山寨能亵渎的?”
夏风抬手止住凌剑,目光落在独眼壮汉倔强的脸上:“给本宫一个理由。”
独眼壮汉咬牙道:“大当家有殿下想要的真相。”
“哦?”夏风着下巴,眼中泛起兴味的光。
山间的风掠过他的衣角,卷着几分草木腥气,却掩不住话语里迸发的好奇,“这倒是有意思。”
凌剑眉头紧锁,长剑微微颤动:“殿下!这其中定有蹊跷。区区匪寨,怎会握有官府罪证?若有埋伏……”
夏风望着天边翻涌的铅云,思绪却己飘回昨夜父皇的嘱托。
组建镇抚司不容有失。
若不能查明广陵灾情,一切谋划都将成泡影。
他心中暗自思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能借此机会拿到实据,便是踏出掌控局势的第一步。
“凌剑,”夏风神色陡然肃穆,“此次追查真相,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若能借此揭开贪官污吏的真面目,这险,值得一冒!”
山道蜿蜒,暮色渐浓。枯藤老树间,乌鸦发出刺耳的啼叫。山雾如轻纱般弥漫,远处嶙峋的山石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更添几分阴森。
转过几道山梁,一座山寨映入眼帘。简陋的寨门由粗粝的原木搭建,上面挂着褪色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寨内人影穿梭,约莫百余人,或扛着农具,或握着锈迹斑斑的兵器,面露警惕地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
穿过荆棘丛生的小道,夏风等人终于抵达山寨中央的议事厅。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股混杂着铁锈与硝烟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烛火摇曳,将墙上悬挂的兽首头颅照得狰狞可怖。
就在众人屏息之际,一道黑色身影自阴影中缓缓走出。
夏风目光微凝,只见来人步伐沉稳,玄色劲装下隐约可见紧实的腰肢,腰间软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嗡鸣。
可当那张面容逐渐清晰时,饶是他见惯了后宫美人,也忍不住心头一震——本该粗犷豪迈的大当家,竟是个眉眼如画的女子。
她斜倚在虎皮交椅上,丹凤眼微微眯起,带着几分审视与疑惑:“独眼,你带的这是哪路贵客?”
声音冷冽如冰,却又暗含一丝沙哑的魅惑。
独眼壮汉立刻单膝跪地:“大当家!这...这位是二皇子殿下!小人斗胆,带他们来见您!”
此言一出,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女子挑眉,眼尾的丹蔻随着动作轻轻颤动,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皇子?”
她缓缓起身,脚步轻盈却带着压迫感,在距离夏风三步之遥处停下,目光如刀般上下打量,“金枝玉叶的殿下,怎么会屈尊来我这小小匪寨?”
“听闻大当家知晓广陵灾情的真相,本宫自然要亲自来讨教一二。”夏风拱手,语气不卑不亢。
女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掩唇轻笑。那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却又带着几分嘲讽:“堂堂皇子,竟信了一群山匪的话?”
“来人,给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