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乡试第三场结束的钟声敲响时，林晏几乎是凭借着最后一点意志力，才支撑着没有当场瘫倒。
连续九天，被禁锢在这狭窄逼仄、环境恶劣的号舍之中，吃着冷硬的干粮，喝着微凉的清水，忍受着恶臭、蚊蝇、以及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压力，还要绞尽脑汁，完成三场高强度的考试……
这种折磨，对于任何一个考生来说，都是一场炼狱般的考验。
更何况，林晏的身体本就未完全康复，期间还经历了被人暗算、动用底牌化解危机、以及“墨心”异动、魂瞳窥秘等一系列的波折。
此刻的他，只觉得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
精神上的弦，一首紧绷着，首到此刻才终于得以放松，随之而来的便是如同潮水般汹涌的倦意。
身体上的每一个关节，每一寸肌肉，都叫嚣着酸痛和抗议。
甚至连怀中那块墨玉碎片，似乎也因为连日来持续不断地输出能量，而变得有些……黯淡？散发出的气息，也比之前微弱了一些。
他默默地收拾好考篮，将写好的考卷仔细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后，便将其放在桌上，等待差役前来收取。
周围的号舍里，也陆续传来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有如释重负的长叹声。
有喜极而泣的啜泣声。
有因为发挥失常而发出的懊恼捶桌声。
也有……因为终于结束了这场折磨而发出的欢呼声。
众生百态，在这小小的号舍之间，展现得淋漓尽致。
林晏没有去关注别人。他只是静静地靠在墙壁上，闭着眼睛，努力地调息，恢复着体力。
很快，收卷的差役来了。这一次，倒是没有再遇到什么刁难。差役们大概也是归心似箭，只想尽快完成任务，动作麻利地将卷子收走。
当最后一份考卷被收走，贡院的大门再次缓缓打开时，积压了九天的考生们，如同开闸的洪水般，蜂拥而出！
重见天日的那一刻，许多人都忍不住发出了欢呼，或者跪倒在地，亲吻着坚实的土地。
林晏也随着人流，慢慢地走出了这座如同囚笼般的江南贡院。
刺眼的阳光照射下来，让他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新鲜的空气涌入肺腑，驱散了号舍里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和压抑感。
街道上喧闹的市声传入耳中，将他从那与世隔绝般的考试状态中，拉回到了现实。
他站在贡院门口，回头望了一眼那座巍峨的建筑，心中百感交集。
这九天，如同在地狱里走了一遭。
虽然凶险异常，波折不断，但他终究是……闯过来了！
至于结果如何……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嘴角勾起一抹苦涩而释然的笑容。
尽人事，听天命吧。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地睡上一觉。
然后……
再考虑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汇入散场的人流，朝着同升栈的方向，慢慢走去。
脚步，虽然沉重，但每一步，都比来时，要更加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