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我在大明当卷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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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枯灯燃心血,老妪咳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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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寒门状元:我在大明当卷王
作者:
土豆忘加盐
本章字数:
6198
更新时间:
2025-04-13

意识从求生的本能挣扎中剥离,林晏稍微能够控制呼吸,不再像之前那般濒死般急促。他将目光投向屋内唯一的光源——一盏极其简陋的油灯,放在靠墙的破旧矮木桌上。灯芯似乎是草茎做的,豆大的火苗在穿堂风中明灭不定,将一个佝偻瘦削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斑驳的土墙上。

影子在动。一个老人,正坐在小木扎上,背对着他,埋头借着昏暗的光线,一针一线地缝补着什么。是祖母。林晏的记忆立刻给出了答案。

他能看到她花白的头发,用一根磨得光滑的旧木簪随意挽着,几缕散碎的银丝垂落颈间。她的背脊佝偻得厉害,几乎弯成了一张弓,瘦弱的肩膀随着手臂的动作微微起伏。桌上堆放着零碎的粗麻或旧棉布,旁边竹篮里放着针线顶针。

“嗤啦……”针穿透粗布的细微声响。老人缝得很慢,很仔细,每一针都显得吃力,捏着针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林晏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记忆中温暖有力的手,如今布满了深刻的皱纹,如同老树枯皮。指节粗大变形,皮肤干枯皲裂,指甲边缘带着暗红血痂和新裂的口子,像是常年浸泡在冰冷的碱水里,被粗活磨损所致。就是这样一双手,撑起了这个家,撑起了他这个病秧子。

林晏的心脏猛地一抽,如同被针脚缝住,传来一阵尖锐的、带着愧疚的刺痛。

老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清醒,依旧专注地低头打着补丁,针脚细密均匀。忽然,她停下动作,肩膀微耸,似乎想咳嗽。她下意识抬袖捂嘴,将头扭向一边,努力压抑喉咙的痒意。

但咳嗽声终究没能完全压住。“咳……咳咳……”声音低沉嘶哑,带着破风箱般的沉重感。每一次咳嗽,都让那佝偻的背脊剧烈颤抖,仿佛随时会垮塌。

林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记忆中,祖母身子骨不算太好,偶有咳嗽,但绝没有像现在这样沉重痛苦。

老人咳了好一阵才平息,喘息几下,习惯性拿起桌角一块看不出原色的旧布巾擦了擦嘴角。就在她放下布巾,准备继续缝补的瞬间,林晏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抹刺目的红色!鲜艳如同雪地红梅,却又带着不祥的诡异!

血!祖母她……咳血了?!

这个认知如同惊雷劈下,林晏脑海一片空白!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肺痨是会传染的!祖母日夜守在他身边照顾,自己却营养不良,劳累过度……她怎么可能不被传染?!原来她一首在瞒着他!难怪最近一个月,祖母脸色总带着不正常的苍白,眼窝深陷,咳嗽也越来越多。他还以为只是过度劳累……

蠢货!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自顾沉浸在病痛绝望中,却从未真正关心过身边默默付出的老人!她自己早己是风中残烛,油尽灯枯!

巨大的冲击和难以言喻的悔恨、心疼,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眼眶发热,滚烫酸涩的液体涌了上来。他想开口喊她,想问她,想扑过去看看她的情况……但他发不出声音,喉咙像被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身体依旧虚弱得像烂泥,连抬起手指都困难。这种眼睁睁看着亲人在面前咳血,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比任何身体的痛苦都更加折磨人!

就在这时,老人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她缓缓转过身来。昏暗灯光下,是一张饱经风霜、皱纹密布的脸。脸色苍白蜡黄,嘴唇干裂无血色。只有那双浑浊的眼睛,在看向林晏时,依旧流露出一丝慈爱和担忧。

“晏儿?你醒了?”老人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浓重乡音,语气里充满了小心翼翼的惊喜,“可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渴了?饿了?”她说着,挣扎着想从矮凳上站起来。

林晏看着她憔悴的脸,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再想到刚才那块染血的布巾……心如同被狠狠揪成一团。他张了张嘴,只发出几个不成调的音节:“奶……奶……”

声音微弱,却让老人的动作猛地一顿。她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一层水光。“哎!哎!奶奶在!”老人连忙应着,声音带着哽咽,快步走到草铺前,小心翼翼地俯下身,伸出那双粗糙干裂的手,轻轻探向林晏的额头。手很凉,带着厚茧,动作却异常轻柔。

“烧……好像退了些了。”老人仔细感受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老天爷保佑……张郎中开的药,总算是有点用了。”她喃喃自语,又伸手想帮林晏掖被角。

林晏的目光死死盯着她那双布满裂口和冻疮的手。记忆深处,无数关于这双手的片段再次浮现:冰冷的河水里搓洗衣物;磨秃的毛笔教他认字;发高烧的夜里紧握着他的手……

“奶奶……”林晏再次艰难开口,声音清晰了一些,却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压抑不住的哽咽,“您……您的手……”

老人愣了一下,下意识缩回手藏到身后,脸上挤出笑容,语气带着几分故作轻松的嗔怪:“傻孩子,醒了就净说胡话。奶奶的手好着呢,就是……天冷,有点冻着了,不碍事。”她转身去桌边倒水,“刚才那药……你喝了就好。一会儿奶奶再去给你熬点米汤,你身子虚,得……咳咳……得好好补补……”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这一次,她没能完全转过身去,林晏清楚地看到,她捂着嘴的指缝间,再次渗出了一丝鲜红的血迹!尽管她很快用袖子擦掉,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林晏却看得真真切切!

那一抹刺目的红色,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狠狠扎进了林晏的心脏!他再也忍不住,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奶奶!”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喊了一声。

老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和眼泪吓了一跳,连忙转回身蹲在他面前,脸上写满了慌乱和担忧:“晏儿?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得厉害了?你别吓奶奶啊!”她伸出手想去擦林晏脸上的泪水。

林晏却猛地偏过头,避开了她的手,一双因为高烧和激动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您……您别瞒我了!您刚才……咳血了!是不是!”

老人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强作镇定,勉强笑道:“瞎……瞎说!你看花眼了吧?奶奶好着呢……”

“我看见了!”林晏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固执,“就在你擦嘴的布巾上!还有刚才!我都看见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昏暗的油灯下,祖孙二人相对无言。一个躺在病榻上,泪流满面,眼中充满了悲痛和质问;一个蹲在地上,脸色惨白,眼神躲闪,双手无措地绞着衣角。

许久,老人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缓缓低下头,肩膀无声地垮了下来。“唉……”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如同压抑了千斤重担,从她干瘪的胸腔中发出,“是奶奶……没用……连自己个儿的身子都照管不好……”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愧疚,“你这病……来得凶,家里这点底子早就掏空了……奶奶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想着等你好了……等你考上了功名……就好了……没想到……”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抬起袖子,默默擦拭着眼角。

林晏看着她那副模样,心如刀绞。他知道,祖母不是没用,她是太苦了,太累了。为了他这个不争气的孙子,她付出了所有,甚至不惜燃烧自己最后的生命。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的守护意愿,如同岩浆般在林晏心中翻腾汹涌!

他必须活下去!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眼前这个风烛残年、却依旧在用生命守护着他的老人!他要改变这一切!他要让祖母不再受苦!他要让这个家,摆脱这该死的贫困和绝望!

“奶奶……”林晏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声音虽然依旧虚弱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您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好起来的!”他伸出自己那只同样瘦骨嶙峋、却因为年轻而尚存一丝力量的左手,颤抖着,覆上了老人那冰冷粗糙的手背。“我会好起来的,”他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地重复道,像是在对自己,也像是在对这个残酷的世界宣誓,“我还要……考功名,让您过上好日子呢!”

灯火摇曳,映着少年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庞,也映着老人那布满泪痕、却因为这句承诺而重新燃起一丝微光的眼眸。破屋之外,风雨依旧。但屋内那盏昏暗的油灯,似乎也因为这重新燃起的心火,而跳动得更加有力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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