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濯拎着装有小米粥和蒸蛋的打包盒回到病房。
顾昔仍维持着蜷缩的姿势，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有几缕发丝散落在枕头上。
床边的输液架上，葡萄糖吊瓶正缓慢滴落，顾昔连续好几天没进食，医生给她打了点葡萄糖，暂时维持她身体需要的能量。
医生说这不是长久的办法，得想办法解开心结，或者去精神科看看心理医生，免得落下什么病根。
苏濯将打包盒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他坐在床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被子。
“顾昔，我知道你还没有睡着。”
被子下细微的颤动暴露了她的清醒。
苏濯盯着盖住她头顶的床被，声音轻得像在和自己对话，“其实失去一样东西不代表你失去了所有，舞蹈是个很美好的东西，我相信美的东西没有人不喜欢。但没了舞蹈，也不代表没了全世界…”
苏濯低垂着头，讲着自己的心里话，“第一次见你时，你在舞台上发光，很漂亮很耀眼，那时候我面临家庭的抉择，很迷茫，无意瞥到你的舞姿，明明隔着人群，内心的彷徨不安好像被撕开一道口子，有一道柔柔的光照进了我的心里，很明媚，很舒服，还有隐隐的雀跃与欢喜。”
苏濯以前不明白那是什么感觉。
当他看到顾昔摔倒在地上蜷缩痛苦的表情，他的心也痛得无法呼吸，恨不得他能够替她承担这种痛苦。
看到她失魂落魄，变得双眼失神，生如如死的啜泣，还有她的心如死灰。
他才明白什么叫做极致的痛。
她心里的痛像毒蛇般卷着他的心，他深深感受到了这种绝望感，仿佛立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只要稍不留神，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顾昔此刻正摇摇欲坠着，一种痛彻心扉的失去逐渐弥漫在他的心底。
他知道，他再不想想办法，他可能会彻底失去她。
此刻，他明白过来初见她舞姿时，温热的心脏跳动的感觉是什么感觉。
是他对顾昔的心动，以至于再次见到顾昔时，他甚至都觉得他们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
“世界上的美好有很多种，列不尽，也享受不尽，舞蹈只是我们人生中美好中的一部分。”
“沉下心来看看周围更多的美好，比如你有一段很好的友情，夏筠，她总是会义无反顾地维护你守护你，尽管她自身能力也一般，但我相信她带给你的能量暖足温暖你。”
“你还有我妈，她在医院守了你几天几夜，她有时候对你好都足够让我羡慕和嫉妒，每当我吃醋的时候，我就会告诉自己，你是女孩子，我应该大方一点。”
苏濯红着眼眶，忍不住自我嘲讽都笑了笑。
顾昔拼命得压抑着自己哭泣声，压抑着对人生的绝望。
苏濯将她的被子轻轻一拉，顾昔满面泪痕的脸暴露在灯光下。
顾昔睫毛上挂着泪珠，嘴唇被咬得发白，眼底是化不开的绝望。
苏濯抿着唇，动容得酸了酸眼睛，她拿开顾昔挡在脸上的手，轻轻替顾昔擦着眼泪。
他忍不住将她的脸捧进掌心，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小时候，每当我想我妈，我也会哭个不停，但我排解情绪的方法也只有不断哭，哭着累了便也睡着了，后来发现，眼泪流干了，天亮了，日子还得继续，渐渐地，我便忘记了那种心碎的感觉，我相信你也可以做到。”
顾昔睫毛微微颤动，脸上微微有动容。
苏苏濯深吸一口气，掌心的温度透过她的皮肤传来，像是要把自己的心跳也传递给她。
“顾昔，我想跟你说的是你很幸福，你有始终护你如一的夏筠，也有为你操碎心的顾姨。”
苏濯的话仿佛卡在嗓子里无法继续说下去，他喉咙微微滚动几下。
他继续说道，“顾昔，你还有我。”
这几个字像鼓一般突然敲在了她的心头。
顾昔缓缓抬眸，睫毛上的泪珠簌簌坠落。
她盯着苏濯泛红的眼角，看着他紧抿的唇线，忽然分不清这是安慰还是告白。
不知道自己是否会错意。
窗外的夜风吹动窗帘，明明带着丝丝的凉意，吹到她脸上时竟带着温温热热的感觉。
他脸上的坚定与温柔，他掌心的温度，正一点点融化她冰封颓废的心。
“未来的路还很长，你不应该因为眼前的挫折放弃自己，否则，你让我怎么办？”
苏濯的情绪泛着激动，她攥紧她的手，掌心全是汗，“顾昔，我知道失去舞蹈能力，让你很痛，但倘若我失去你，我的心会更痛难。”
顾昔不可置信，声音嘶哑唤了他一声,“苏濯。”
苏濯脸色有些不自然说，“从今往后，你可以像妈一样叫我小濯。”
他不知道顾昔有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为了进一步确认，他继续道，“我想变成你舞蹈的一部分，替它继续守护着你，我也可以当作的你的另一只腿扶着你一起走完这辈子。”
病房里静得能听见心跳。
苏濯深吸一口气，首视她的眼睛，“我想变成你舞蹈的一部分，替它继续守护着你，我也可以当作你的腿，扶着你一起走完这辈子。哪怕你不能走了，我也可以背着你过完这一辈子。”
顾昔的心跟着扑通扑通如擂鼓，她冰冷的脸逐渐回温。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苏濯凝视着她泛红的眼眶，目光滚烫，“如果你愿意让我留在你身边……就点点头。”
这句话傻子都听得出来，苏濯是在向顾昔表明心意。
“顾昔，我想跟你一起考大学，可以吗？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让你痛苦受伤，如果你同意，相信我，你就点点头。”
他眼神闪着不确定，喉咙干涩，心跳加速。
苏濯突然又变得沙哑又迟疑，“你若想因为这次意外放弃自己，又或者你觉得你的人生中不想再有我苏濯这个人，你就不要理我。”
顾昔眼角的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压抑的哭声再次在病房里蔓延。
苏濯再也忍不住，长臂一伸将她轻轻揽进怀里，掌心隔着布料感受她颤抖的脊背，心口攥得生疼。
不知哭了多久，顾昔的声音从他颈窝溢出，带着沙哑的哽咽，“对不起……我让你们担心了……”
苏濯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轻声说，“只要你好好的，对我们来说一切守候都值得。”
他感觉到怀里的人微微放松，眼泪洇湿了他的衣领，也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苏濯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孩子一样慢慢摇晃，首到怀里的抽泣渐渐平息。
顾昔情绪平稳后，意识到自己正在苏濯怀里，他慌乱地要推开他。
苏濯收紧手臂，将她牢牢圈在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
他语气闷闷带着一股执拗，“先回答我的问题。”
顾昔只能任由苏濯抱着，她后知后觉想起了苏濯对她的坦诚，她的脸瞬间一热。
她害羞道，“什么啊。”
苏濯微微吸气，合着他刚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的话，她全当耳边风了？
苏濯的薄唇轻吹在她耳边说，“如果你想让我再表白一次，我就...”
顾昔的耳朵被他的唇轻触时红的烫人。
顾昔的呼吸乱了节奏，心神骤乱，往他怀里一钻，“我不要！”
苏濯的笑意渐浓，“那你的的回答是什么？”
苏濯轻轻放开顾昔，顾昔脸颊一片红晕，苍白的脸色因苏濯的表白渐渐恢复了血色。
苏濯深情凝视她，顾昔有些害羞低下头，沉沉点头。
苏濯心花怒放再次将顾昔揽入怀里，紧紧握着她，唯恐她消失不见，“顾昔，谢谢你没有拒绝我，你是不知道方才我生怕你拒绝我，我提着一颗心，现在终于能松一口气。”
“你那么害怕拒绝吗？你不是什么都很强吗？强者也怕失败吗？”
“不得不说世界万事万物都可以去争取，唯有女人心深不可测，难透。”
顾昔噗嗤一笑，“那假如我拒绝你，你该怎么办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