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弥补了,就可以将我失去的东西的还回来吗?”
他恨恨地指着她的眼睛,眼底翻涌的恨意几乎要将她灼烧。
“你不过是我妈的私生女,以什么资格来补偿我?”
苏濯的每个字都精准得戳中顾昔脆弱的神经。
顾昔疯狂摇头,发丝凌乱地黏在泛白的脸上,“我不是!我不是!为什么你一定要将所有的罪名扣在我身上!!”
顾昔歇斯底里地喊着,她真的是要疯了,为什么苏濯要误会她!
顾昔歇斯底里道,“苏濯,除了瞧不起我,你还会做什么?有本事你把我杀了,不然你这辈子就别想好过!有我在,你别想好过!”
顾昔忽地她拖着沉重的身体,向他扑过去,冰冷的双手一把抓住他的腿。
苏濯被她疯狂的动作一吓,鞋底在地面打滑, 他踉跄了一步,“你做什么!”
顾昔仰起满是雨水的脸,睫毛撮成一团,格外楚楚可怜,“你不是想要我离开吗?我告诉你,我不会离开,绝对不!”
苏濯本就被怒火灼烧得失去理智,条件反射般一脚踹开她的手。
顾昔的身体被甩到一边,她闷哼一声,她蜷缩着捂住剧痛的胸口,脚踝也带着噬心的痛感。
她躺在冰冷的雨水中,像失心疯般大声狂笑,“哈哈……”
笑声穿透雨幕,被雨声渐渐盖住。
她笑出了眼泪,混着雨水流进嘴角,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所有隐忍的委屈、压抑的不甘,都在这个晚上得到释放。
到底是谁折磨了谁,还是她自己折磨了自己。
雨势渐小,顾昔的笑声戛然而止。
苏濯看着她在泥水里扭曲的身影,呼吸渐渐急促,所有的怨恨在这一刻翻涌成滔天巨浪。
从顾染选择了她起,这辈子就注定他会恨着顾染。
六岁之前他们一家是那样幸福,自从她出现之后一切都变了。
原本幸福之家却散了,爸妈每天吵的不可开交,每次顾染只维护着关心着顾昔,甚至离开苏家时,只愿意带走顾昔。
顾染在他和她之间选择了她。
她还记得顾染离开时,他哭着求顾染,“妈妈,我求你,求你,别走好不好?”
“小濯,小昔病了,我得去医院照顾她!我很快会回来的,你听话。”
顾染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这辈子,他唯一恨那样一个人,是她让他的家庭支离破碎,她不让他安生。
他岂能原谅?
磅礴大雨冲刷着她瘦弱的身躯。
雨滴模糊了他的视线。
怒气未消的他,他心一横,转过身,任凭雨水砸在背上,大步往黑暗深处走去。
黑夜中,雨越来越小。
剩下一具空洞的躯体躺在图书馆前。
随着渐行渐远的声音,她停住了笑声,随之晕了过去。
他走下阶梯,准备取自行车回去,向图书馆的方向望去,隐隐约约还能看到高处躺着的人。
他迟疑片刻,刚搭上自行车的脚,又掂在地上。
他扔下了自行车,往图书馆的方向跑去。
走到刚刚争执的地方,借着灰暗的路灯,他看到了她身上被晕染的血迹。
“喂!顾昔!”他的心咯噔一下,从未有过的害怕从心底升起,他焦急地拍了拍她的脸。
她不再如刚刚在图书馆般的如期醒来,早己昏死过去。
他将她从地上打横抱起,拼命向门口跑去,只剩下一辆被雨水冲地蹭亮的自行车停在一棵榕树下。
湘南市第一人民医院
醒来后的顾昔第一眼看到的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她重新闭上了眼睛,她想再休息一会,“既然醒了,就别装了。”
伪装败露,她睁开了眼睛。
她注意到苏濯坐在窗前沉思,背着光的他显得深沉又神秘。
她努力睁开眼睛想看清他的神情,刺眼的光线使她无法长时间适应。
她如泄了气的气球。
房间里陷入一片沉寂。
她的额头还残留着昨晚撞在水泥地留下来的淤青。
顾昔头疼脑涨,没有心思去想昨晚和他发生的不愉快,心里的疙瘩嵌着她的心,难受痛苦又憋屈。
她侧过身,背对着窗户背对着他,无力地闭上了眼,很快在沉思中睡了过去。
苏濯静静坐在窗户边,注视着她的动静。
从她的昏迷到清醒,再到她的沉默,复杂的心情缠绕着他的心,恨而又恨不起来,厌亦厌不起来。
从他得知顾昔是顾昔的私生女后,每当她被人欺负时,他始终充当的是一个旁观者。
如今让他当了主角,他亦成了让她哭泣让她伤心的坏角色。
他想,是吧,我很坏。
曾经我想成为保护你的人,如今我却成了伤害你的人。
他很可恶地想,或许就让我这么继续坏下去才能够弥补我心里的无处可发的怨气吧。
从昨晚事情的发生到现在,从未有过的心慌与害怕。
他的身体透支了般慵懒地靠在墙上。
他的手插进口袋,摸到了陈飞流偷偷塞给他的一根烟。
现在的他需要一根烟来舒缓心情。
刚塞进口中,恍然记起缺了火。
他觉得了无乐趣无力苦笑,他将烟从嘴角抽出,端详这细致雪白的烟。
第一次学会抽烟是在什么时候?
他努力回想,似乎是第一次顾染找到他的时候。
他清楚地记得那是读小学的一个冬天。
顾染她在学校找到了他。
他们正好在上体育课,他和同学正在打篮球,一声“濯惜”,将他从理想中拉到现实,手中的球毫无声息地落到了她的脚下。
同学起哄说,“你妈不是死了吗?”
许多同学纷纷跑过来围着操场看好戏。
一句你妈不是死了吗?
这话是他说的。
每当有人问到他妈妈,他总能够不动声色微笑着说一句,在我六岁那年,她就死了。
同学听后,总会唏嘘不己,没妈的孩子总是遭来周围的同情。
在篮球场上热情洋溢的苏濯随着她的出现,渐渐消失。
周围的打量与议论让苏濯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他仿佛当她没有存在般,孤身离开了篮球场。
顾染见状追了上去,没有了同学的围观,他停住脚步。
他一脸不耐烦,语气冷漠,“难道你没听他们说吗?我妈早就死了。”
顾染踌躇不前,有些局促,不知道如何开口,“小濯,你别这样。”
“当初是谁扔下我,像个垃圾一样,你把我当什么了?想留就留,想扔就扔?”
“你别这么说,我跟你爸离婚后,他不肯让我见你。我去苏家找过你,但苏振楠连门都不让我进,后来你们又搬家了。”
苏濯不愿听她的诸多借口,他继续冷着脸道,“我只知道,在我六岁的时候,我妈就己经死了。”
那天顾染伤心地离开了学校。
苏濯借着这种悲痛的心情在同学的唆使下学会了抽烟。
苏濯没多久被苏振楠转学送到了国外读书,从此顾染再也没了苏濯的消息。
回到他与顾昔发生争执前。
他晚上六点多回到家,顾染见顾昔还没回家,就问苏濯,“没看到小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