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昔转过头,眼底泛着红血丝。
她眼底带着恨意,“是不是我有区别吗?在你们重点班眼里,我只是个随手可踩的垃圾不是吗?我就不该来找你!”
顾昔咬牙切齿得瞪着苏濯。
苏濯一愣,长睫微颤,他惊道,“你是来找我的?”
顾昔冷哼一声,颤抖着手从校服口袋掏出折叠的纸币,扬手狠狠砸在他脸上。
钞票轻飘飘落在苏濯肩头,还有被子上。
顾昔扬手这一扔,像一记无形的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钞票砸在脸上的触感很轻,却狠狠压在他的心底。
他的脸如火灼般火辣辣。
“还给你!剩下的一千块钱,我会如数还给你的!”
他的视线盯着手边散落的钱,呼吸微窒,他艰难抬起头,“对不起,我向我所有同学向你道歉。”
顾昔再次转过头背对他,“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她的头埋在被子里,闷闷的,带着压抑的哭腔。
苏濯想再说点什么,但被顾昔倔强的背影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怎么的,眼眶莫名发胀。
病房的门被推开,发出细微的声响,张宁跨步走进来。
张宁瞥见顾昔埋在被子里倔强的背影,还有苏濯清隽的脸难掩的失落。
他蹙起的眉峰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但眼底残留的暗淡怔松平添了几分脆弱感。
他显然还沉浸在被顾昔责责备的情绪中。
张宁察觉到气氛不对,想起方才在外面好似听到顾昔嘶吼的声音,必定应该在责备苏濯。
他嘴角扯出笑容,在一旁干笑,挠了挠头,“那个顾昔,苏濯他真不是故意的,我们就是跟同学开开玩笑,对你没有恶意。”
张宁的语气不自觉放软。
苏濯向来是被众星捧月的存在,此刻却被眼前这个女孩骂得失魂落魄,张宁不禁为了他捏了把汗。
顾昔藏在被子里仿若与世隔绝,半天都没有反应。
苏濯修长的手指拂过枕边的人民币,骨节分明的手将纸币叠得方正规整,将纸币放在顾昔床头。
他首起腰,伸手拉着张宁出了病房。消毒水的气味被走廊的风微微冲淡了些,没那么重堵得人胸闷气短。
苏濯抬头看张宁,“我记得她是不是有个朋友?”
苏濯记起上次夏筠跟易萱在粉馆门口吵架时,顾昔跟在易萱身边,想必那应该是顾昔的朋友。
他记得上个月舞蹈比赛后台,跟在顾昔身边的也是夏筠。
如此说来,他们关系应该很要好。
张宁回答,“是啊,就是夏筠那个女人嘛。”
苏濯一手插着口袋,一手叉着腰,叹了口气,“你看能不能联系上她,顾昔对我有点情绪,一时半会听不进解释,如果你能联系得上夏筠,让她来陪陪顾昔吧。”
张宁一想起这件事就头大,原以为这是无伤大雅的玩笑,没想到事态这么严重,他现在慌得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神色一紧,“好吧,那顾昔那边你准备怎么办?她届时向教务处告状,说是我们班欺负他,那事情就大了。”
那他这个学生会主席怎么怎么在学生会立足立威。
苏濯单手撑着额头,指腹用力按压紧蹙的眉心。
他白衬衫袖口滑落露出腕表,在医院走廊灯光的折射下闪着冷硬的光,也能展现着苏濯此刻心情的焦急与无奈。
苏濯调整情绪后,拍着张宁的肩膀安慰他。
他驱散阴霾般冲张宁浅浅一笑,“放心,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你先联系夏筠,等她到了咱们一起协商解决。”
??
夏筠原本请假在家里照看生病的外婆。没想到她接到张宁的电话称顾昔受伤在学校的医务室。
夏筠火急火燎安排完外婆,并请求邻居帮忙照顾一下,便从家里赶到湘南大学附属医院。
还未见人先闻夏筠焦急的声音,“昔昔!”
顾昔瞬间从低落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他的头从被子里探了出来,眼底泛着微光。
夏筠刚迈进病房,顾昔积攒的委屈一下爆发出来,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顾昔委屈得唤着她,“筠筠~”
夏筠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她一把握住了顾昔的手,心疼得捧着她泪流满面的脸颊,擦了擦她眼角的泪。
“哎呦,我的小可怜,不就是一下午的时间,怎么就受伤了?”
顾昔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没发出来,只断断续续委屈哽咽着。
苏濯倚靠在窗边,看着夏筠坐在床边用纸巾轻擦拭顾昔泛着泪的眼角。
一脸心疼得安慰着顾昔。
随着顾昔释放又令人心碎的哭声,一股酸涩感蔓延到他的喉间,莫名的熟悉感涌入心头。
好似六岁那年。
被他关在他们家杂物间的那个小女孩,以泪洗面哭着喊妈妈的可怜模样。
与顾昔这般同样惹人心碎。
可惜,那个女孩是个笨蛋。
但那个笨蛋却将她的妈妈拐走了,将他的世界撕得西分五裂。
就如张宁所说他最讨厌爱哭的笨蛋。
苏濯清了清发干的嗓子,强行将思绪拉了回来,他开口唤道,“夏筠。”
此时的夏筠,沉浸在对顾昔的心疼与安慰中,“乖乖,不哭了,谁欺负你了?我 一定不放过她!”
苏濯话音落下,夏筠闻言,这才注意到苏濯,她猛地转过头,两个麻花辫随之飞扬。
夏筠眼神犀利,逆着光迎向苏濯,惊道,“苏濯!是你欺负她了?”
苏濯淡笑,“误会。”
夏筠压根不信,“那昔昔怎么伤得爬不起来了?我跟你说昔昔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饶不了你。”
夏筠顿时起身跨步走过去,苏濯比她高大半个个头,丝毫不影响她的气势十足。
病房的门被推开,张宁手里拎着刚买的晚餐走了进来。
张宁看到他俩之间弥漫着剑拔弩张的绯闻,放缓脚步。
夏筠一转头,看到张宁,瞬间明白什么似的。
她微微眯眼,目光在他们俩之间来回扫视,手指点点指着他俩,“你们以多欺少是吧?昔昔受伤跟你俩脱不了干系,对不对?”
张宁尴尬一笑,捏着外卖的手指一紧,紧张解释,“你这是什么话,顾昔受伤跟我们没关系。”
夏筠冷笑一声,几乎将他俩看穿,“没关系?那你们怎么送她来医院,你们有这么好心那?”
苏濯略有不自然得地转移视线,将抬手轻轻盖在唇上,轻咳了一声。
张宁显得更加慌张,忙不迭地将饭盒放在床头柜上,动作有些急促,差点放空。
夏筠何等犀利,一眼就看出他俩的心虚。
她微扬下巴,气鼓鼓叉着腰,怒声道,“你们重点班是什么德行,我能不知道?,个个自视甚高,仗着成绩好就可以随意霸凌吗?”
苏濯与张宁不经意间对视,有些无奈。
夏筠继续喋喋不休,手舞足蹈指着苏濯,“我告诉你们,这事我不会罢休的!我一定要让你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张宁脸色涨得通红,梗着脖子不服气回道,“夏筠,这件事跟我和苏濯没有关系,又不是我们害她受伤的!”
张宁表面淡定,实则心里挺没底的。
出事时,所有人都在场,虽说顾昔受伤跟他们没关系,毕竟出在他们班。
夏筠转头向张宁跨出一大步,麻花辫瞬间因她激动的动作甩到身后。
她跨步向前,压迫感十足,张宁节节后退,很快被逼到后背抵上墙角。
“少在这里推卸责任了!不是你们!你们干嘛心虚!干嘛不说是谁害昔昔受伤的!”
苏濯上前半步想解释,“你放心,所有医药费由我来承担,我不会让顾昔有任何伤害的,这件事……”
话没说完就被夏筠截断,“有点臭钱了不起啊?我们缺你这点医药费?”
苏濯被顾昔堵得脸色微红,毕竟他确实在无形中欺负了顾昔,他顿时有些百口莫辩。
房间里回荡着夏筠剑拔弩张的气势,还有苏濯和张宁浅淡的呼吸声。
“筠筠……”
顾昔弱弱唤了她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