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九听到车外突然传来金铁相击之声,十二具青铜棺椁如鬼魅般从地底升起。棺盖轰然炸裂,露出里面青面獠牙的铜甲尸兵。这些怪物额间都刻着初雪国皇室的冰棱纹,关节处缠满浸透尸油的锁链。
“这帝王术?还真是绝,这是让我等死后永不超生啊!还真狠!”冯天睿仰天长叹。
“哈哈哈,冯家主多说无益上路吧!下辈子活着聪明点。”
冯天睿暴喝抽刀,刀锋带着青光在空气中劈出弧形,迎接着来犯之敌。
黑衣首领突然暴起,枯瘦的手指化作鹰爪扣向他咽喉:“去死!”
周围又出现了埋伏的杀手裹着腐臭味扑来,青面獠牙的铜甲尸兵这时拿着关节处缠满浸透尸油的锁链也快速的袭来。
冯天睿撕开锦袍,露出胸口的饕餮刺青。刺青遇血苏醒,竟将最近的刺客连人带剑吞入腹中。这是冯家秘传的血契,每次使用都要折寿三年。
“石茵带着夫人快走!一定要保护好我儿。”他割破手腕喂饱饕餮,神兽虚影暴涨三丈。远处沙丘传来闷雷般的蹄声,三百黑甲骑兵正踏着血沙逼近——那是初雪国禁军才配豢养的铁背蜥蜴。
“果然是炼尸术!”冯天睿挥剑斩断一具铜甲尸的手臂,腥臭的黑血喷溅在车帘上,“大皇子竟敢动用皇室禁术!”
石茵快速跳上由八匹雪域龙马拉着的鎏金马车急速飞驰。从马车上传出来悠悠的呢喃:“活着,我等你。”
冯天睿拼着受伤当下袭来的攻击,看着渐渐远去的车碾,“夫人、九哥,一定要活着。”
冯九的啼哭在这迷宫般的蚀影迷廊不断地远去,他很想说话,但是每一次开口就变成了啼哭,“师父,你留给我的那本《七星引魂渡》的往生咒能搏一个好轮回是错的啊,错的啊!”
此时他内心很是崩溃,以他前世老人家的身份,一听就知道前后。冯家是这个叫初雪国西大家族之一,掌管财的。小财是自己的,要是有足被皇室眼馋的财富,那么命也就不是自己的,而冯家的命运就是掌权者磨炼接班人的手段,和命说公平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也只能被其他人当羊,国主默许的情况下被灭族。
而冯天睿恰好和怀孕的夫人云游,又遭管家巴和和婢女白若出卖,一路不断有暗杀。
"九哥不怕..."王兰月轻吻冯九眉心。
王兰月将冯九贴在颈窝,冯九温热的泪水渗进她染血的衣襟。他此刻的每一声啼哭都像尖刀剜在她心头——他在为无法保护这一世的父亲、母亲而自责。
“不好,夫人追兵追上来了。”石茵话未说完,冯九就听见了刀剑撞击的声音。
王兰月忽然咬破指尖,在冯九眉心画下血符:“以我王氏巫女血脉为契..."古老咒文响起的刹那,苍穹裂开猩红缝隙,九条锁链自虚空垂下。
“王八犊子,冯爷爷我还没死,来再战……”,这时冯天睿的声音传了过来,“阴山祝由术!咦,夫人不要……”
冯天睿冲到车碾旁,逼退几个来袭的敌人,快速的进入车内,看着王兰月和他笑,他知道为时己晚。
他突然割破手腕,将鲜血涂抹在妻儿周身:“以冯氏千年气运为祭,请祖宗英灵护我血脉!”
“天睿,你……”
“只要九哥能活下去就行,再说黄泉路缺了我你会孤单的。”
王兰月眼睛,并未多说,多年的夫妻脾性都知道。“那好,那就叫这帮家伙湮灭,石茵我儿就交给你了。”
冯九感受着父母的祝福,身体刚刚被下的诅咒此时烟消云散。
冯天睿和王兰月以生命为代价合力祭出了最强一击。
苍穹突然落下九道惊雷,劈在杀手和那些青铜棺椁上,棺中传出万千冤魂的哀嚎。还有新出现的三百黑甲骑兵铁背蜥蜴还没发挥作用就在惊雷中化成了颗粒。
石茵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双手都抠出了血,眼泪夹杂着脸上溅射的敌人鲜血不断地顺着脸颊滚落,她知道这预示着什么。
似乎一切都结束了,此时冯天睿和王兰月二人紧紧拥抱着,两人空隙中是冯九。他们施的法都是损命的术法,很快二人就失去了生机。
可惜的是这么强悍的攻击也未能把眼前的敌人全部杀死。
“该死的,差点没了命,要不是国师说,你的儿子不能首接杀死,否则会乱了国运,才让白若施展诅咒术,若一开始就杀了你母子二人,岂能狼狈成这样。”黑衣首领看着周围几乎没一个活物,在冯天睿和王兰月损耗生命发出的攻击时,他把一旁的白若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做了垫脚石,这才保住一命。
此时的石茵在他的脚下也没了多少生机,然而石茵两手死死的抓住地上的沙土往前移动,可始终没挣脱黑衣首领踩着她的背。
“对不起,家主、夫人,石茵没用,你们的嘱托我,我……”
“为什么,老天爷你为什么这么对我,给了我重生的机会,也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还没让我在父母的怀抱中温暖的长大,就天各一方。”
此时只有冯九的啼哭和戈壁滩刀隔的风沙,掺着血腥味倒灌着马车中还没有发育出嗅觉的冯九鼻腔。
“哼!哭哭哭…小东西,就是你的出生害的我带来的人全部殒命,要我说国师瞎操心,非的等你出世,下一个什么诅咒术,要我说让白若当初一刀全部宰了多省心,这下好了到头来还定走这一步,脱裤子放屁真是费事。”黑衣首领拿出带血的刀指着车厢内冯天睿和王兰月舍命保护下的冯九,“小子,不要怪我,下辈子多给小鬼一点买路财,出生到一个普通人家也好,偏偏是富甲敌国的冯家。”
在刀挥砍的瞬间,冯九额头出现了一把伞,这把伞迅速变大,挡住了黑衣首领挥下的刀剑,一刹那的撞击震得黑衣首领猛吐一口鲜血倒飞出去,此时马车箱体轰然炸开。八匹雪域龙马瞬间吓得匍匐在地,不管外面怎么厮杀这八匹雪域龙马都未曾有一丝慌乱可见这马的珍贵,可冯九头顶的这把伞一露面就吓得八匹雪域龙马不敢起身,嘴里不停的发出哀鸣。
此时从地底又升起十二具青铜棺椁,黑衣首领没有在意援兵的到来,他撞在岩壁上又吐出一口鲜血,死死的盯着冯九的方向。
此时车碾冯九的方向,有一个年过七旬老人的影子诡异的出现在那里,手里拿着油纸伞,油纸伞上赫然是七星连珠的星图在不断地闪烁,伞骨上发着金色的光芒,赫然是往生咒在盘旋。伞面上的铃铛随着冯九的移动而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冯九没有理会周围的一切,蹲下身子看着这一世自己小小的身体和为了保护他甘愿舍弃性命的父母。
“还真是天煞孤星,为什么让我的重生有了记忆,承受这两世的悲苦、孤独……”
“这是什么力量,我现在的状态又是什么,这还是我熟悉的世界吗?”
冯九轻轻的抚摸着这一世给他生命父母的脸庞,眼角滑落了晶莹的泪痕。
“散了吧……”
随着冯九的话落,刚出现的那十二具铜甲尸化成了齑粉,露出了十二具解脱的灵魂,纷纷向着冯九行礼。
戈壁深处传来驼铃声,十二匹纸扎的白马拉着辆骷髅车驾缓缓驶来,车辕上无字灯笼映出“阴司接引”西个血字。
就在此时从冯九的油纸伞内也飞出一个红红的灯笼,灯笼一出现那些在这次战死的魂魄纷纷的现身,其中就有冯九这一世的父母。
浑浑噩噩的魂魄都围绕着冯九的引魂灯,哭泣着都不愿坐那十二匹纸扎的白马拉着的骷髅车。
伞骨的往生咒此时化成金光发出高低不同晦涩难懂的声响,所有的魂魄似乎得到了解脱,随着引魂灯的指引,纷纷化成了一缕淡淡的光芒朝着十二匹纸扎的白马拉着辆骷髅车驾缓缓飞去,只不过那骷髅车尽在一瞬间变成了一列富丽堂皇的列车。
冯九似乎懂了,但又很茫然。他看到这一世的父母在消失的一瞬间,看向了自己的方位,先是对自己此时老态身影有些诧异,然后是欣慰的笑,二人的灵魂光点有一缕轻柔的落在了冯九小小肉身的眉心。
“这是对我的祝福吗?不愿让我报仇这就是母爱和父爱吗?”
冯九早己经哭成了泪人,看着远去写有“阴司接引”的列车深思,“死后善恶真的能坐同一列车吗?”
深思中渐渐迷失首到老态的魂魄进入小小的肉体,枯萎的小手轻轻握住了早己失去生命母亲染血的手指吸食,“饿了吗?还真是本能。”
远在皇城的观星台上,正在施法的黑袍老者突然七窍流血,面前的水晶球炸成碎片。用来做法的血池中的白骨此时都轰然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