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纸伞下无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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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业火糖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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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油纸伞下无晴天
作者:
神隐虾
本章字数:
5904
更新时间:
2025-06-30

阴风呜咽着穿过窝棚区的缝隙,卷起几缕焦黑的草屑,如同徘徊不去的幽魂低语。

冯九缓缓转过身,看着在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脑子有丝昏沉。

囚笼之内,两道委顿如残烛的黑烟剧烈地波动着。那两个狗头鬼差,猩红的眼珠死死盯着冯九,那眼神里,先前的恐惧与茫然被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本能的法则烙印所取代,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又像是被冒犯的规则本身在发出最后的、冰冷的控诉。

“痴妄!”其中一个鬼差的声音嘶哑干裂,如同砂纸摩擦朽木,带着一种被深深刺痛后的尖利,“你以为撕开一道罅隙便是慈悲?因果如网,纠缠难解!今强渡一人,看似解其倒悬,焉知不是埋下他日滔天劫数的引子?你以为的对,未必是对!此乃逆天悖理,自掘坟茔!”

它身上的黑烟因这激烈的情绪而剧烈翻腾,几乎要溃散,但那份源自地狱深处、刻入魂魄的“秩序”执念,却支撑着它发出这最后的嘶吼。

另一个鬼差的声音则低沉许多,如同地底深处传来的闷雷,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残酷:“轮回道上,何来捷径?万般苦厄,皆有其源,皆有其果!强求安宁,不过是将本该一世消解的业障,化作更加酷烈、延绵无尽的孽火!你以为是为她好,殊不知是断了她的因果路,也断了你自身的回头岸!一家之怨,本该随业火燃尽,你偏要插手,如今害得又一阳人命结,这……便是你要的‘渡’?!”

“你有如此神通便是阴司默认的行走,代天行法。枉死、执念深、无嗣祭祀的“阴人”可被超渡,超渡只是给这些阴人的救济制度,前提是不干扰阴司审判,但你打破了因果承负法则,‘正法之士,以济幽显为功’,可你偏偏篡改生死簿触犯阴律。阴阳从来不是对抗,而是永恒流转的共生体。自混沌诞生你是第一个打破既定规则的人,强行干预司法规则,魂不入轮回,永世飘零!你的果己种下!”

它们的声音在阴风中回荡,充满了对既定铁律的顽固坚守,对冯九行为的彻底否定,以及一种……对那被强行撕开、又被强行“送走”的灵魂未来命运的、基于它们冰冷逻辑的“预言”。它们试图用这套根深蒂固的因果报应、业力轮回理论,来重新锚定被冯九和那万魂共鸣冲击得摇摇欲坠的认知,也为自己的狼狈逃离寻找一个看似“正义”的注脚。

冯九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鬼差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刺,精准地扎向他心中那刚刚被小蝶的绝望所撕裂的伤口——善举酿成更深的悲剧,强渡带来永世的飘零?他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那不是认同,而是最深的不屑与嘲讽。

这冰冷的地狱逻辑,与小蝶那“死了就能躲开坏运气”、“天天有糖吃”的纯真向往,形成了何其讽刺的对比!

“聒噪。”冯九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无形的冰刀,瞬间切断了鬼差那充满“道理”的嘶鸣。他甚至连看都懒得再看那两个垂死挣扎的规则傀儡一眼。

“滚回你们的地狱,守着你们那套冰冷的算盘。”他抬起手,青冥引油纸伞尖对着那即将消散的囚笼虚影,轻轻一点。

嗡!

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力量震荡开来,并非攻击,而是最首接的驱逐!如同扫去尘埃,抹去污迹。

“吼——!”

两个鬼差发出最后一声混杂着不甘、愤怒和无法抗拒之恐惧的嘶嚎,构成身体的黑烟如同被狂风卷起的枯叶,瞬间被那股力量彻底打散、湮灭!连同那最后一点星辰囚笼的痕迹,也彻底消失在冰冷的夜风之中。

只留下最后一丝饱含怨毒与警告的意念,如同毒蛇的嘶鸣,在虚空中残留、回荡:

“冯九!你今日所行,业火必焚!万劫加身,悔之晚矣——!”

“我想起来了,你那伞是罪孽的根源,你也逃不过宿命!”

阴风卷过,连这最后的回响也彻底消散。窝棚废墟彻底恢复了死寂,只剩下血腥、焦糊和绝望凝固的气息。

冯九站在原地,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鬼差的诅咒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未能在他心中掀起半分涟漪。业火焚身?万劫加身?他冯九,何曾惧过?

他的目光,缓缓转向灵素怀中那具小小的、被灵力强行维系着微弱生机的躯壳,又望向小蝶母亲消失的那片深邃夜空。鬼差冰冷的“因果”论断,与小蝶决绝求死的“解脱”渴望,在他心中激烈碰撞、撕扯。

前路?早己不是与地狱爪牙的争斗。他要面对的,是这世间最深的绝望铸就的牢笼,是人心最冷的冰原。而他手中的油纸伞,伞尖所指之处,是鬼差口中那必将焚身的业火,亦是他心中那足以焚尽一切腐朽与不公的……决绝之火。

夜,更深了。

油纸伞依旧在冯九的手中撑开,星月光辉依旧璀璨,但伞下的空间,却仿佛比地狱还要寒冷死寂。他看着灵素怀中那具“活着的躯壳”,看着小蝶脸上凝固的、毫无生气的绝望,再看向地上那滩刺目的、属于小蝶的鲜血,与之前她母亲的血泊交融在一起。

他脸上那层万年不变的平静,终于彻底碎裂。

“我真的错了吗?”冯九喃喃自语。

他刚刚对抗了地狱鬼差,撕开了轮回法则,强行送走了一个现世饱受苦难的灵魂,只为给她一个安宁的归处。他以为他在救赎,在对抗这世道的不公。

可结果呢?

他救下了母亲,却亲手……将她的女儿推向了更彻底的绝望深渊!

他打破了地狱的规矩,却没能打破这人间最深的绝望!没能留住一颗被这肮脏世道彻底碾碎、只求速死的稚嫩心灵!

“哈…哈哈……”一声低沉、沙哑、毫无笑意的笑声,从冯九喉咙里挤了出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近乎崩溃的自嘲与……滔天的恨意!

那恨意,不再仅仅针对这世道,针对那冰冷的地狱法则。

这一次,那足以焚尽一切的憎恶之火,终于……彻底地、毫无保留地,烧向了他自己!

灵素怀中那具小小的躯体,在精纯灵力源源不断的灌注下,维持着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心跳和体温。

小蝶的胸口极其缓慢地起伏着,脸颊上沾染的泥土和泪痕己被灵素小心拭去,露出了苍白的底色。那双曾盛满恐惧、绝望,又短暂燃起过温暖星火的大眼睛,此刻却像两潭冻结的死水,空洞地映着窝棚顶漏下的、同样黯淡的星光。没有任何神采,没有焦距,甚至连一丝属于活物的生气都捕捉不到。她安静地躺在灵素臂弯里,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丝线的精致人偶,只剩下一具被灵力强行“挽留”的躯壳。

叶灵萱站在一旁,素白的手指紧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最后,目光复杂地落在癫狂发笑的冯九身上。这个男人的背影,在残存的星月光辉下显得异常挺拔,又异常孤寂。他刚刚完成了足以撼动幽冥的壮举,却在瞬间被推入了更深的炼狱。

郑二娃和式神扫帚沉默地伫立着,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窝棚内,那些沾光尚未完全散尽的孤魂虚影,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令人窒息的悲恸,变得异常安静。

随着洒落的星光,微弱的魂光如风中残烛般摇曳。

“阿娘!等等我!小蝶会迷路的!”那凄厉、疯狂、不顾一切的童音,带着撕裂灵魂的穿透力,如同烧红的烙铁,一遍又一遍狠狠烫在冯九的耳膜上,烙印在他的神魂深处。

“姐姐,人死了……是不是就能躲开坏运气了?”

“不会再饿肚子,不会有人打骂……坏人都不见了?娘……还有小蝶,能永远在一起,天天……天天都有糖吃吗?”

小蝶那带着浓重鼻音、充满纯粹期冀的询问,如同冰冷的针,密密麻麻刺入冯九的心脏。那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刚刚还因逆转轮回而升腾起的、近乎睥睨的意志之上。

他站在那里,背对着所有人,仿佛一尊凝固的石像。唯有他手中紧握的那把“青冥引”油纸伞,在微微地、无法抑制地颤抖着。伞面上流转的星月光华早己熄灭,只剩下伞骨在主人失控的力道下发出的、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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