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错位的论文

三月的风还带着料峭寒意，林夏裹紧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踩着自行车往校西墙赶。后座上的编织袋随着颠簸发出哗啦啦的脆响，那是她攒了三个月的旧书和期刊。

"同学让让！" 她在狭窄的梧桐道上猛捏刹车，车筐里的搪瓷饭盒差点飞出去。前轮擦着穿西装的男生裤脚停下时，她才发现对方正抱着一摞烫金封面的学术期刊，脸色比书页还要苍白。

"对不起！" 林夏跳下车，看见散落满地的期刊里夹着几页 A4 纸，标题是《量子计算中的多维空间映射模型》，作者栏赫然印着 "顾沉" 两个字。这个名字在理学院的传说里像彗星划过，听说刚满二十岁就以第一作者身份在《自然》子刊发文。

"我的论文..." 顾沉突然蹲下身，骨节分明的手指慌乱地翻动纸页。林夏这才注意到他左腕戴着皮质护腕，银色搭扣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我、我帮你捡！" 林夏手忙脚乱地收拾满地狼藉，发现其中一页被自行车碾出了褶皱。顾沉突然按住她的手腕，体温透过布料传来："这是原始数据，不能有折痕。"

他的声音像实验室里的精密仪器，不带一丝温度。林夏这才看清他的眼睛，虹膜是很浅的琥珀色，像凝固的蜂蜜里嵌着碎钻。这种疏离感让她想起去年冬天在图书馆遇见的雪鸮，同样漂亮又危险。

"同学，你这编织袋里还有多少？" 顾沉突然开口，视线落在她车后座的蛇皮袋上。林夏下意识护住袋子："都是些旧教材，打算卖到废品站..."

"论斤称？" 顾沉挑眉，"我出双倍价格，把所有期刊都给我。" 不等林夏回答，他己经掏出手机扫码支付，"五毛钱一斤，一共二十八斤半，对吗？"

林夏怔怔点头。这个数字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就像他论文里的公式。当手机响起到账提示音时，她才反应过来："可是这些期刊都是我从图书馆捡的..."

"我知道。" 顾沉突然笑了，那抹笑意像冰面裂开的细缝，"我在每本期刊的扉页都盖了实验室的藏书章，不过你可能没注意到。"

林夏的脸瞬间烧起来。她确实没注意那些暗红色的小印章，因为每次都是趁闭馆时从回收箱里偷拿。此刻那些期刊像烫手的山芋，她抱着袋子进退两难。

"作为补偿..." 顾沉抽出钢笔，在空白论文纸上写下一行字，"明天早上七点来理学院 302 室，带上这个协议。"

林夏接过纸页，看见上面工整的楷体："乙方自愿担任甲方科研助理，为期三十天，期间需完成甲方指定的各项任务。" 落款处己经签好了顾沉的名字，墨迹未干。

"这是卖身契吗？" 她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顾沉却认真点头："严格来说，是等价交换。你损坏了我的重要资料，而我需要一个能整理实验室数据的助手。"

林夏捏着协议书的手指微微发抖。她刚被奶茶店辞退，兼职家教的钱还没到账，此刻银行卡里只剩三位数。"可是我学的是汉语言文学..."

"我看过你的成绩单。" 顾沉突然靠近，雪松混着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大二学年全系第一，数据结构选修课 98 分。"

林夏瞳孔骤缩。这个信息只有教务系统能查到，而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自己选修计算机课程的事。更诡异的是，她上周刚删掉选课记录，因为害怕被同学发现自己偷偷打工修学分。

"明天七点。" 顾沉转身时，白衬衫下摆擦过她的手背，"迟到一分钟，协议金额翻倍。"

林夏攥着协议书站在原地，首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紫藤花廊尽头。手机突然震动，是室友发来的消息："快看校园论坛！有人拍到顾沉在校门口买废品，怀里抱着你的蛇皮袋！"

她打开 APP，热搜第一赫然是《高岭之花为哪般？校草竟与收破烂女生当街交易》。配图里顾沉弯腰捡论文的画面被截得模糊不清，却足够让评论区炸锅：

"听说顾沉有情感冷漠症，原来真的！连收废品都要签合同！"

"那女生是中文系的林夏吧？去年拿了国家奖学金还在食堂勤工俭学，真是励志典范呢～"

"呵呵，攀上高枝的手段倒是与时俱进，现在流行卖废品偶遇了？"

林夏关掉手机，指甲在协议书上掐出月牙形的褶皱。她忽然想起上周在图书馆，自己熬夜复习时总感觉有人在二楼角落盯着她。那个人影穿着白衬衫，腕间的银色搭扣在月光下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