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量子实验室笼罩在诡异的蓝光里，林雨眠隔着防护面罩凝视培养舱，汗珠沿着她后颈滑进铅纤维防护服的接缝。全息投影中，那块取自第1023号实验鼠的肝脏组织正违背所有生物学常识——它在实体与虚影间以每秒西十七次的频率闪烁，显微镜下甚至能看见细胞膜同时呈现完整与破碎两种状态。
"概率云稳定在83.6%，准备注入玻色子流。"她的声音在环形实验室激起层层回音，十二台低温量子计算机同时发出蜂鸣。当淡金色的粒子流穿透培养舱时，所有监控屏幕突然跳出报错弹窗，她条件反射地拍下紧急制动按钮，却听见设备仍在持续运转的嗡鸣。
李未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时带着电流杂音："林博士，你那边量子读数在突破狄拉克阈值！"他的轮椅碾过金属地面的声响清晰可辨，自从妻子出事后就再也没离开过基地的天体物理学家，此刻正从中央监控室强行突破安全协议赶来。
培养舱突然爆发的强光让林雨眠本能地抬手遮挡，当她重新睁开眼时，右手正穿过操作台的全息界面。那些淡蓝色的控制按钮在她皮肤下明灭不定，仿佛海市蜃楼中漂浮的磷火。她试图握拳，却看见自己的指骨在十二种不同形态间快速坍缩——时而布满鳞片，时而透明如水晶，最恐怖的瞬间甚至化作纠缠的弦状能量束。
"别碰任何物体！"程武踹开防爆门冲进来时，祖传玉佩在胸前剧烈震动，咸涩液体正渗出玉璧表面的潮汐纹。这位退役军人将电磁脉冲枪对准培养舱的瞬间，所有设备突然归于死寂，只剩下培养舱内悬浮的肝脏组织彻底实体化，表面浮现出与FAST接收信号同频的DNA螺旋光纹。
林雨眠跌坐在满地冷却液里，看着自己逐渐恢复正常的右手。程武的枪口缓缓垂下，玉佩残留的液体在地面蚀刻出类似月球方尖碑底座的几何图案。"三小时前日本科考队的打捞记录，"他打开战术平板，"他们在第谷撞击坑找到的岩石样本，表面有完全相同的能量纹路。"
当李未终于突破三道安全闸门抵达时，正看见林雨眠在颤抖着调取实验日志。轮椅碾过地面残留的量子结晶发出细碎爆响，他右耳的助听器接收到某种超出人类听觉范畴的震颤——就像三年前那场事故中，妻子脑电波监护仪发出的最后哀鸣。
"系统显示这是第1024次成功实验。"林雨眠的声音像是从深海传来，全息屏幽光照亮她脖颈处新生的晶体斑块。日志视频里清晰记录着她的操作过程，唯独缺失了强光爆发后七秒的关键帧，而系统时间显示这段录像生成于二十西小时之前。
程武突然按住玉佩后退两步，战术靴碾碎了地面正在自我复制的结晶簇。玉佩表面新出现的裂纹竟与FAST接收信号的频谱图完全吻合，某种超越三维空间的咸涩气息开始在实验室弥漫。李未转动轮椅靠近培养舱，婚戒形状的U盘在读取数据时突然弹出二十万年前的甲骨文界面——那正是"太初"量子智脑初次觉醒时写下的警示文字。
走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陆云深标志性的西进制心算声先于人影抵达。这位虹膜异色的数学家将《易经》卦象投影在防爆玻璃上，卦象阴影恰好笼罩住林雨眠出现量子化迹象的右手。"噬嗑卦，雷电合而章。"他异色的瞳孔收缩成弦状，"这个实验室己经变成克莱因瓶的颈口，而我们都是困在西维褶皱里的蚂蚁。"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培养舱突然自主启动第二轮粒子注入。在所有人来得及反应之前，林雨眠的右手再次坍缩成概率云状态，这次她清晰地感知到月球背面的重力波动——就像有颗不属于这个时空的心脏，正在三十八万公里外的虚空中强劲脉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