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当场被拆穿的姜大人不同,成亲王还是享受了几天的。
因着那日失去父亲的幻觉格外真实,长宁难得对老父亲有了些体谅之心,故而没有把他受伤的真相告知成亲王妃。
在第二日知道当夜危急情况的成亲王妃后怕不己,看到成亲王受伤也没说什么,反而是悉心照料。
一时让成亲王有些得意忘形。把事情添油加醋,按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说了。与事实不能说是完全不相关,只能说是南辕北辙。
看他得意的样子,长宁先受不了了,于是同成亲王妃告知了成亲王受伤的始末,包括他酒意上头的壮举。
于是第二天,成亲王与姜大人同命相怜。
姜修竹养伤的这些日子,虞薇之一反常态,几乎整日出门同长宁玩乐,任由笨手笨脚的小厮照料行动不便的姜大人。
按理说姜大人滑跪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刚回府便火速低头认错,道歉的文章完美到足以作为范本供人瞻仰。
但虞薇之并不满意。
姜修竹所谓的怕她担心而不将计划告知于她,归根结底是将她放在了被保护者的位置上,这是虞薇之所不能容忍的。
哪怕再如胶似漆的爱侣也总有分别时日,届时习惯了受保护的一方,又如何承受风雨?
故而姜大人可谓是精准踩雷,哪怕道歉也没有道歉到点子上。
这些时日冷眼看着姜修竹努力讨好,却次次与正确答案擦肩而过,虞薇之也有些不耐烦,干脆应邀同长宁出门。
他姜修竹不是聪明吗?那就慢慢想,一日不够就一月,日积月累,总会想通的。
于是这些日子长宁可得意坏了。
二人几乎将京城逛了个遍。今日便是租了艘画舫,虞薇之弹琴,长宁在一旁制首饰。
近日天气渐热,水面上凉风习习,听着耳畔琴音,长宁有些昏昏欲睡。连手中的毛笔滑落到了宣纸上都没意识到,任由墨迹沾湿了她刚画一半的纹样。
虞薇之收琴歇声,让星环扶长宁进画舫内的雅间休憩。
她拾起宣纸,只见纸上画的是盛放蔷薇的纹样,几经涂改,明显此时是长宁最满意的一版,蔷薇花瓣层叠,精致繁复又不失大气。
故而她并未因墨迹将之遗弃,而是好好收起,放在长宁惯用的位置。
正打算闭目养神,却听画舫外传来一阵嘈杂。
一家仆打扮的男子冲着画舫上船夫叫嚣:“你知道我们少爷是谁吗?那可是陈太傅嫡孙,长宁郡主的仪宾,看上你的船是给你面子。”
船夫有些为难,被此人称为少爷的青年一看就非富即贵,但是租了他船的两位一看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他分不出谁更富贵,只知道两边都不是他能得罪的存在,一时之间只能点头哈腰的道歉,希望这个少爷发完脾气就离开。
谁知道,陈少爷今日便就看上了这艘船。
毕竟这条画舫装扮的颇有野趣,说不定能得长宁郡主喜欢。
没错,他今日是特意来堵长宁的。
前段时日,他与长宁相看过后,便对她满意的不得了。毕竟长宁贵为郡主,又是成亲王独女,娶了她,岂不是相当于娶了整个成亲王府?
说起来,陈少爷虽贵为陈氏唯一嫡孙,但他父亲资质平平,他自然也没遗传到祖父的才干。
官位不同于勋爵,需要看能力,而陈少爷被家中娇宠太过,眼高手低,纵然陈太傅再疼爱孙子,也没法为他运作到合适位置。
故而快及冠的年纪,陈少爷拿得出手的身份依旧是太师嫡孙。
为了金孙以后不至于太过辛苦,陈太傅只得让人牵线,让他和长宁郡主相看。
这般好的机会,想也知道不能放过,故而他在成亲王府面前一向是收好自己的狐狸尾巴,不敢造次。
成亲王夫妇不知他的底细,也对他很是满意,他自然将自己当作了长宁的未来夫婿。
不过最近长宁郡主似乎很忙,不再见他。原本陈少爷还不以为意,认为是女子的拿乔手段,正好趁着这段时日同房里的美婢嬉闹。
谁知接下来一连多日长宁都没消息,忍不住的他上门拜访,却被告知长宁不在府中,原先对他满意的成亲王夫妇,竟也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挑起刺来。
眼见的煮熟的鸭子要飞了,陈少爷这才感到焦急,各处打量长宁的踪迹。
但无奈长宁玩乐的范围太广,往往是他刚赶到,长宁己经去了下一个地点。人没堵到,反而撒出去大把大把的银子,陈少爷心疼不己。
今日好不容易打听到长宁准备泛舟游湖,他便干脆打算以势压人。
没错,船里有人,他的狗腿子们早就告诉他了,看起来还是个女人。陈少爷于是放着华贵的楼船不挑,故意挑上这艘画舫,毕竟大家闺秀及大家主母都不会随意在外抛头露面,船上的人纵然有身份,也不会高的哪里去。
不如说这种有些身份,但身份不高的人最好拿捏,这点欺软怕硬的陈少爷门清。
船夫还在道歉,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不愿意让船,陈少爷烦闷下,干脆让家丁拦船,打算强抢。
被出来查看的虞薇之正好撞上。
他们嗓音实在大,在船舱内虞薇之便听完了人全程,此时也知道,对面跋扈之人便是长宁之前相看的对象。
虽然从未见过这位陈太傅之孙,但只一眼,虞薇之便认出了他。
无他,长宁的描述太过准确,虽然对面小船上熙熙攘攘,但只有他一人身上镶金戴银,珠光宝气,硬生生把自己打扮成了首饰架。
配合着此时正午的阳光,完全成了移动的发光体。
这就是他们为长宁选的夫婿?随着闹剧愈演愈烈,虞薇之面色渐沉。
刚要开口,眼尖的陈少爷己经看到了她。
“你就是租船之人?现在这艘船本少爷看上了,你最好识趣些,把船让出来,否则别怪我陈家不客气。”
随着她走近,陈少爷被虞薇之容貌惊艳。和长宁一同玩耍时,虞薇之一般都会由她打扮,今日也是一样。
长宁为她梳了堕马髻,坠着金梳钗环,更衬得她面庞娇艳,富贵迷人。
陈少爷目光顿时变了,“看在你是个美人的份上,本少爷也不是不能让一让你,只要你……”
未尽之意十分明显,身旁的狗腿子也配合着发出怪笑。
本就心情不爽,还要被人调戏,虞薇之张口的话便毒了三分,“一个少爷何时能做一家之主了?若是真能做主,又何必只是个少爷。”
“你!……你!……”
陈少爷气急败坏,“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今天这船,你让是不让?不让,别怪少爷我不怜香惜玉!”
言罢,便挥手让家丁夺船,而虞薇之转身就跑。
见状,陈少爷更为得意,“现在害怕,晚了!给我把那女人抓起来,看本少爷怎么治她!”
长宁这一觉没睡多久,她自觉梦中想到了个绝佳的纹样,比现在的还叫她满意,挣扎着爬起,准备趁着记忆画下。
结果刚坐下就被一阵骚乱声打断,正犹豫间,虞薇之急奔而至。
美人脸色煞白双目含泪,发上金簪摇摇欲坠,普一入内,就埋首在她怀中,纤弱的身躯微微颤抖,“长宁,有人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