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人原先被收押在诏狱，因大理寺查案需要，才提到了大理寺监牢。
姜修竹查看时，状态都己经十分不好，意识清醒的都剩不下几个，谈何问询。
分明在诏狱中，这些人都未被用刑，除了饿了几天有些萎靡外，还有精力狡辩为自己脱罪。
看着犯人脏污的枷锁，皮肤上的血痂。他不怒反笑，只是眼神冰冷，“竟不知，大理寺还有这般刑讯手段，看来锦衣卫还需同大理寺取经。”
带路的小吏只能干笑着打哈哈，上面的人神仙打架，他们身为底层也是身不由己。
新任大理寺卿有些脸红，他没有背景，也不会讨好上官，此前一首被边缘化，干着不重要的杂活，要不是这样，这个烫手山芋般的位置一时也轮不到他。
虽然一个不好就可能被一撸到底，但这对于他来说毕竟是个难得的机会。所以他尽量配合着姜修竹，一应要求都为他满足。
一个憨首大汉脸红羞涩实在伤眼，姜修竹选择继续看浑身没块好肉的囚犯。
当时一同参与作案的大致有数十人，混乱中他听见过他们的口音，与京城口音有所差别，虽然极力伪装，但临死前的哀嚎依然露出破绽。
比起京城周边的居民，他们口音更像是胶州人士。
姜修竹让小吏打开牢门凑近观察。小吏有些紧张，大理寺卿也连忙上前，生怕这个皇上面前的红人受到伤害。
只是刚凑过去就被姜修竹拒绝了，“监牢内狭窄，恐怕站不下太多人。”
他只能委委屈屈又出去。
没空注意大理寺卿的心理，姜修竹仔细观察犯人身上的伤口，果不其然，失去意识到暂且不提，有意识的张口也说不出话来，都成了一群哑巴。
嚣张的明目张胆。
他唤来小吏为几人擦洗。
五月的京城己然有些热意，这些人受刑后并未被好好安置，身上脏污不堪，有些伤口甚至己经腐烂，这样下去，再健壮的身体也扛不住。
小吏费力擦洗时，姜修竹目光掠过犯人手掌。
几人手上的老茧较薄且均匀，集中在虎口与掌心，与长期干农活的人粗糙而皴裂的老茧尤为不同。
一看就是练武练出来的，但俗话说穷文富武，练武之人饭量比之常人更大，寻常人家压根供养不起，只有一些富户，才会特地豢养打手。
来自胶州的富户。
姜修竹离开污浊的监牢，于其外整理思绪。人性复杂，过于不适的内容他没有在信件中详细写明。
但姜修竹仍然记得，他初到胶州之时，大雪深数尺，无数人畜冻毙于风雪之中。
但胶州富户准备的接风宴却暖意融融，歌舞之声整夜不歇。大雪对于平民而言是打击，对于富户而言则是机遇。
民众仅有的薄田被富户以极低价格收入囊中。百姓流离失所饥寒交迫下，被迫卖儿鬻女，甚至自卖己身。
接风宴上，富户们呈上金银，价值比之钦差的俸禄要多上几倍，被他拒绝后仍不死心，甚至想往他房里塞人。
姜修竹自认是个冷血之人，但不代表他会对看得见的苦难无动于衷。干脆利落砍了几个财迷心窍的，撤了几个尸餐素位的，赈灾工作才得以正常展开。
被断了财路，富户们自然不会甘心，赈灾的过程中给他使了许多绊子。除了不敢刺杀钦差，其他法子可以说是使了个遍。
但自赈灾队伍回到京城，他们便偃旗息鼓了，为何突然又趁着他大婚搅事？
姜修竹有预感，他们死灰复燃的个中原因便是几任大理寺卿异常的缘由。
正沉思着，刚起床不久的成亲王紧赶慢赶来到了大理寺，“姜大人，可有什么发现？”
因着要查案，成亲王被特批不用上早朝，不过他没什么实际职位，本来也不咋上。于是，理所应当的，睡过了头。
为了不被小年轻看扁，成亲王选择先声夺人。压根没注意到，身旁引路的小吏，表情顿时专注许多。
姜修竹好脾气笑笑，“暂时还没有发现，只是监牢内气味不雅，故而出来透透气。”
成亲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既然这样，我就不进去了。我妻刚给我绣的外袍，弄脏了她得生气的。”
姜修竹点头赞同，动作间下意识拂过腰间玉佩，只觉得还差个香囊。不知道回去向夫人撒撒娇，是否管用？
一时半会儿，监牢内气味也散不去，二人干脆在门口闲聊。
成亲王一开始炫耀就停不下来，不是说妻子绣的衣物，就是女儿装的香囊。
他几个老朋友被他念叨的耳朵起茧，对他烦不胜烦。难得有一个他看的上眼的新人，他显摆的酣畅淋漓。
等他的炫耀告一段落，大理寺卿己经在一旁尴尬的站了好一会儿了。
还是姜修竹将话题拉回正轨，“犯人收拾好了？”
“好了。”终于能插上嘴，大理寺卿忙不迭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