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梅站在打印机前，盯着纸张一张张吐出。
这是她准备了一个月的项目报告，关系到她能否保住这份工作。
"林姐，"同事小王凑过来，"听说这次裁员名单己经定了？"
林晓梅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是吗？我没听说。"
"我听说财务部要裁掉三分之一的人。
"小王压低声音，"您可得小心啊，张姐最近可没少在总监面前说您坏话。"
林晓梅握紧了手中的文件。
张姐是她的老对手，两人明争暗斗多年。这次裁员，恐怕又是一场恶战。
"谢谢提醒。"林晓梅勉强笑了笑，"我先去开会了。"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
总监正在宣读新的考核标准，林晓梅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她想起早上陈建国出门时的背影，似乎比往常更加佝偻。
"林晓梅，"总监突然点名，"你来说说对这个项目的看法。"
林晓梅慌忙站起来，却发现手中的文件不知何时被咖啡渍染污了一大片。
她硬着头皮开始汇报，却频频出错。
会议结束后，林晓梅瘫坐在工位上。
手机响了，是陈建国："晓梅，我......我被降职了。"
林晓梅的心猛地揪紧了："怎么回事？"
"上周的项目出了差错，"陈建国的声音充满疲惫。
"客户投诉，公司决定给我降职处分，工资减半......"
林晓梅只觉得眼前一黑。
房贷、陈浩的补习费、生活费......这些数字在她脑海中飞速闪过。
"你先别急，"她强作镇定，"晚上回家再说。"
挂掉电话，林晓梅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
离下班还有三个小时，她却觉得度日如年。
"林姐，"张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
"听说你老公被降职了？真不容易啊，现在物价这么高......"
林晓梅攥紧了拳头："谢谢关心，我们还好。"
"是吗？"张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我听说你们家陈浩要上重点高中了？学费可不便宜啊。"
林晓梅猛地站起来："张姐，我还有工作要忙。"
走出办公室，林晓梅躲进洗手间。
她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突然很想大哭一场。
但她不能，还有工作在等着她。
晚上回到家，陈建国己经做好了饭。
陈浩在房间里写作业，餐桌上摆着简单的两菜一汤。
"晓梅，"陈建国给她盛了碗汤，"我打算去找份兼职。"
林晓梅放下筷子："你现在的工资......"
"减半了，"陈建国苦笑。
"但房贷不能断，陈浩的学费也得交。"
林晓梅看着丈夫疲惫的脸，突然觉得很心疼。
她握住陈建国的手："我们一起想办法。"
"对了，"陈建国突然说，"赵明那两万块钱......"
"别提了，"林晓梅打断他，"他现在自身难保，哪有钱还我们。"
夫妻俩相视苦笑。
这时，陈浩从房间里探出头来："爸妈，我们学校要组织游学，费用是......"
"多少钱？"林晓梅问。
"五千。"陈浩小声说。
林晓梅和陈建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陈浩，"林晓梅柔声说，"这次游学我们不去了，好吗？"
"为什么？"陈浩不满地说，"同学们都去！"
"听话，"陈建国说，"等爸爸发了奖金，带你去旅游。"
陈浩砰地关上门。
林晓梅叹了口气："这孩子，越来越不懂事了。"
"是我们没教好。"陈建国自责道。
夜深人静，林晓梅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打开手机银行，看着账户余额发呆。
"睡不着？"陈建国轻声问。
"嗯，"林晓梅翻了个身，"我在想，要不要去找份兼职。"
"不行，"陈建国立刻反对，"你工作己经够累了。"
"可是......"林晓梅还想说什么，被陈建国打断了。
"别担心，"他握住妻子的手。
"天无绝人之路。我明天去找老张，看看他那边有没有活。"
林晓梅靠在丈夫肩上，突然觉得很累。
这种累，不是身体的疲惫，而是心灵的煎熬。
第二天一早，林晓梅刚到公司，就被总监叫进了办公室。
"晓梅，"总监推过来一份文件，"这是新的考核标准。你知道的，公司现在......"
林晓梅看着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只觉得头晕目眩。
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走出办公室，张姐正倚在门口。
"林姐，听说你要被调到分公司去了？"
林晓梅强作镇定："张姐消息真灵通。"
"哪里，"张姐笑道，"我也是听总监说的。
分公司虽然远点，但压力小啊。"
林晓梅攥紧了手中的文件。
她知道，这是张姐在背后搞的鬼。
但她不能发作，只能忍。
回到家，陈建国正在厨房忙碌。
林晓梅看着丈夫的背影，突然觉得很心酸。
这个男人，曾经意气风发，现在却为了生计发愁。
"建国，"她轻声说，"我可能要被调到分公司去了。"
陈建国的手顿了一下："远吗？"
"在开发区，"林晓梅说，"每天要多花两个小时在路上。"
陈建国转身抱住妻子："别担心，有我在。''
林晓梅靠在丈夫怀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未来的路，可能会更难走。
"叮咚"，手机响了。
分公司发来的邮件：请于下周一到开发区报到，具体地址......
林晓梅看着邮件，心里沉甸甸的。
开发区离市区有两个小时车程。
这意味着她每天要早起晚归，更没时间照顾家里。
林晓梅想着陈浩摔门而去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楚。
她知道儿子一首想去游学，可家里的经济状况实在不允许。
她叹了口气，转身看向陈建国。
却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还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建国，你怎么了？”林晓梅关切地问。
陈建国勉强笑了笑，摆摆手说：“没事，可能是最近有点累。”
林晓梅皱了皱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她注意到陈建国的手上有几处细小的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伤的。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轻声问：“你最近到底在做什么私活？怎么手上这么多伤？”
陈建国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低声说：“其实……我是在工地做苦力。”
林晓梅愣住了，心里一阵刺痛。
她怎么也没想到，陈建国竟然瞒着她去工地干活。
她想起他最近总是早出晚归。
回来时满身尘土，疲惫不堪的样子，心里顿时明白了。
“你怎么不告诉我？”林晓梅的声音有些颤抖。
陈建国低下头，声音沙哑：“我不想让你担心。
你工作己经够累了，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
而且，浩子想去游学，我也想多挣点钱，让他能像其他孩子一样……”
林晓梅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她紧紧握住陈建国的手，心里既心疼又愧疚。
她知道陈建国一向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总是默默地为这个家付出。
可她却忽略了他的辛苦，甚至没有察觉到他的疲惫。
“建国，你别再去了，”林晓梅哽咽着说，“工地太危险了，我不想你出事。”
陈建国抬起头，勉强笑了笑。
“没事的，我身体好着呢。再说了，工地的工资比做账高多了，干一个月顶得上我两个月的工资。等攒够了钱，咱们就能让浩子去游学了。”
林晓梅摇了摇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不行，我不能让你这么辛苦。我们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或者……或者我去找份兼职。”
陈建国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水，柔声说。
“你别担心，我没事的。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困难一起扛。等熬过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晓梅看着丈夫疲惫却坚定的眼神，心里既感动又无奈。
她知道陈建国是个倔强的人，一旦决定了的事情，谁也劝不动。她只能紧紧抱住他，轻声说。
“那你一定要小心，别太累了。”
陈建国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房间里陷入沉默。
林晓梅看着丈夫疲惫的脸，突然觉得很无力。
她知道，这个家正在一点点崩塌，而他们却无能为力。
窗外，夜色渐深。
林晓梅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开发区的租房信息。
也许，她该考虑在那边租个房子，省去每天奔波的时间。
陈建国坐在沙发上，翻看着账本。
这个月的开支又超支了，房贷、生活费、陈浩的补习费......
每一项都像一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建国，"林晓梅突然说，"要不我们把车卖了吧？"
陈建国愣了一下，随即点头："也好，反正现在油价这么贵。"
夫妻俩相视苦笑。这个夜晚，注定无人入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