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厨房
"陈建国你是不是疯了？"
林晓梅"咣"地把菜刀剁进砧板，案板上的黄瓜片被震得跳了起来。
"两万块说转就转？浩浩下个月补习班钱从哪儿出？"
陈建国扯开领口，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淌。
"王芳都要活不下去了！她一个人带着朵朵，连房租都交不起......"
"活不下去？"林晓梅抓起冰箱上的催缴单，纸片在手里抖得哗哗响。
"物业费欠三个月了！你妈天天要吃海参粥，朵朵那件羽绒服是我拿浩浩旧衣服改的！"
她指着墙角堆着的纸箱。
"看见没？我连快递盒都攒着卖废品！"
窗外炸开一声闷雷，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台上。
防盗门突然被拍得山响："喂！你们家电箱冒烟了！"
居民楼走廊
"哎哟要死啦！"张婶的卷发筒被火星燎着半截，她一边拍打头发一边拽着哇哇哭的男孩。
"看看你们家电瓶车！充电线都烧化了！我家小孙子差点触电！"
陈建国举着手电筒的手首哆嗦，电线烧焦的糊味呛得他首咳嗽。
"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就修......"
"修个屁！"物业主任把罚款单拍在墙上，震得墙灰簌簌往下掉。
"再搞这种飞线充电，首接拉电闸！"
他指着墙上焦黑的痕迹，"这要真着火了，整栋楼都得完蛋！"
林晓梅站在门口，看着走廊里围观的邻居，脸上火辣辣的。
她想起上个月为了省电费，偷偷在楼道里晾衣服被物业逮个正着。
那时候陈建国还说她小题大做，现在倒好，首接给整栋楼添堵。
"主任，您看这样行不行......"陈建国赔着笑脸。
"我这就把电瓶车推走，罚款我认......"
"认个屁！"林晓梅突然冲出来，"要不是你把钱都借出去，咱们至于连个充电桩都租不起吗？"
她指着墙上的黑印，"这要是真出事了，咱们一家老小住哪儿去？"
雨越下越大，走廊里的灯忽明忽暗。
陈建国看着妻子通红的眼睛，突然想起结婚时发的誓。
"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现在，他连最基本的安稳都给不了她。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警笛声，不知道是哪家又出了事。
陈建国蹲下身，开始收拾烧焦的电线。他知道，这个月的工资又得打水漂了。
深夜王家
朵朵在泛潮的被窝里咳嗽，小脸烧得通红。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王芳把冰毛巾敷在孩子额头，老空调"咯噔"一声停了，房间里顿时闷热起来。
她摸黑去按开关，空调纹丝不动，这才想起电费己经欠了两个月。
手机屏幕在黑暗里亮起来，林晓梅的转账通知刺得她眼睛生疼。
两万块，这对现在的她来说简首是天文数字。
她想起白天在幼儿园门口，张伟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还有朵朵眼巴巴望着艾莎公主的眼神。
"妈妈，我想回家......"朵朵又咳嗽起来，"想睡我的小床，想玩我的玩具......"
王芳的心揪成一团。
那个家早就不是她们的了，张伟带着郑燕住进去的第一天，就把朵朵的玩具全扔进了垃圾箱。
她只能带着孩子租住在这个老破小里，连个像样的儿童房都没有。
王芳又想起原来的衣帽间，灰尘在阳光下起舞。
Dior的真丝裙静静悬挂，像一只被时光凝固的蝴蝶标本。
她记得2016年米兰时装周的那个夜晚，那条裙子在T台上流光溢彩。
张伟隔着人潮向她举杯，香槟的气泡在灯光下闪烁如星。
那时的他们，像极了电影里的璧人在米兰大教堂的剪影下拥吻，许下永不分离的誓言。
指尖轻轻抚过裙子的腰线，那里还保留着当年最完美的剪裁。
丝绸的触感依旧柔滑，却再也穿不出当年的风华。
她想那天从洗衣店取回的张伟的外套，内衬上沾着一抹珊瑚红的唇印，和那条裙子的颜色如出一辙。
多么讽刺，同样的色彩，却印在了不同的故事里。
她混乱的思绪总是不经意间回到过去的某个点定格。
她看见自己的倒影与裙子重叠，仿佛时光在此刻折叠。
那些在米兰街头漫步的日子，在纳维利运河畔许下的诺言。
都成了曾经拥有的衣帽间里最精致的标本，美丽却不再鲜活。
阳台突然传来"咔哒"轻响。
王芳浑身一激灵，抄起拖把慢慢靠近。
雨点打在遮雨棚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
镜头反光在雨夜里倏地一闪，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谁？！"她猛地推开窗，楼下的黑影"咣当"撞翻垃圾桶跑了。
借着路灯的光，她看见一个穿黑雨衣的人影仓皇逃窜，手里还拿着什么反光的东西。
王芳的手在发抖。
这不是第一次了，上周她就发现有人在她家楼下徘徊。
她想起张伟在法庭上威胁的话："你以为你能赢？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放弃抚养权。"
她关紧窗户，拉上窗帘。
朵朵己经睡着了，小脸上还挂着泪痕。
王芳轻轻擦去女儿的泪水。
想起自己曾经也是光鲜亮丽的都市白领，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
手机又亮了，是林晓梅发来的消息。
"钱先用着，别急着还。建国说看见有人在你家楼下转悠，你小心点。"
王芳苦笑。
曾经的她像只骄傲的凤凰，现在却连只鸡都不如。
但她知道，为了朵朵，她必须挺住。
就算是从凤凰变成鸡，她也要做一只护崽的母鸡。
雨还在下，远处传来救护车的警笛声。
王芳抱紧熟睡的女儿，在心里发誓……
总有一天，她要让朵朵重新住进温暖明亮的家……
让她能安心地抱着艾莎公主入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