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州城,漕运的终点站,码头上人声鼎沸,船只如织。
河面上,大大小小的漕船排成长龙,船夫们吆喝着,将一袋袋粮食、一箱箱货物从船上卸下,搬运到岸边的仓库中。
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的气息和汗水的咸味,偶尔还夹杂着几声粗犷的笑骂声。
薛宝钗站在码头边,身披一件淡紫色的披风,微风拂过,她的发丝轻轻飘动。
她的脸色己经恢复了红润,但眉宇间依旧带着一丝疲惫。
水廷宥站在她身旁,目光扫过繁忙的码头,眉头微微皱起。
“老爷,这里的漕运似乎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繁忙。”薛宝钗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感慨。
水廷宥点了点头,目光深邃:“确实如此。不过,越是繁忙的地方,越容易发现问题。”
两人沿着码头缓缓前行,耳边是船夫们的吆喝声和搬运工的喘息声。
忽然,一阵争吵声从前方传来,打破了码头的喧嚣。
“你们这些贪官污吏,凭什么克扣我们的工钱!”一个粗壮的船夫满脸怒容,指着一名身穿官服的男子大声吼道。
那官员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克扣?你们这些粗人懂什么?这是朝廷的规矩,你们若是不服,大可以滚蛋!”
船夫气得脸色铁青,拳头紧握,似乎随时要冲上去。
周围的工人们也纷纷围了上来,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水廷宥眉头微微一皱,目光在官员和船夫之间扫过,神色沉稳,步伐从容地走上前去。他并未急于开口,而是先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工人,感受到他们眼中的愤怒与无奈,心中己然有了几分计较。
那官员见有人靠近,不耐烦地转过头来,见水廷宥衣着普通,气度虽不凡,却并未认出他的身份,便冷哼一声,语气轻蔑:“你是何人?此处官府办事,闲杂人等速速退开,莫要自找麻烦!”
水廷宥并未动怒,反而微微一笑,语气平和:“这位大人,方才听闻此处有些争执,不知发生了何事?”
官员见他态度谦和,更加不以为意,嗤笑道:“哼,不过是些刁民闹事罢了!朝廷新政,他们不懂规矩,还敢在此叫嚣,真是无法无天!你若识相,便赶紧离开,莫要多管闲事!”
水廷宥目光淡然,依旧不疾不徐:“哦?朝廷新政?不知是哪一条新政,竟让这些工人如此不满?”
官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语气愈发嚣张:“你一个平民,问这么多作甚?朝廷的事,岂是你这种人能过问的?赶紧滚开,否则别怪本官不客气!”
水廷宥闻言,神色依旧平静,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并未与官员争辩,而是微微点头,转身离去,仿佛真的被吓退了一般。
官员见状,得意地哼了一声,转身继续呵斥那些船夫:“你们这些刁民,再敢闹事,小心本官将你们统统抓进大牢!”
水廷宥并未走远,而是绕到码头另一侧,悄悄靠近那些船夫。他语气温和,低声问道:“这位大哥,方才见你们与那官员争执,不知发生了何事?”
船夫见水廷宥气度不凡,言语间并无恶意,便叹了口气,低声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我们这些船夫,每日起早贪黑,工钱本就微薄。可这些官员却以各种名目克扣,说是要交什么‘漕运税’、‘码头费’,最后到我们手里的,连一半都不到!”
水廷宥闻言,神色依旧平静,只是眼中闪过一丝深思。他低声问道:“这些所谓的‘税费’,可有朝廷的明文告示?”
船夫摇头苦笑:“哪有什么告示?分明是他们自己编出来的名目,中饱私囊罢了!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哪敢与他们争辩?只能忍气吞声。”
水廷宥微微点头,语气温和却带着坚定:“这位大哥,今日之事我记下了。你们且先忍耐,朝廷自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船夫感激地点头,低声道:“多谢公子关心,只是这些官员权势滔天,我们怕是斗不过他们啊!”
水廷宥轻轻拍了拍船夫的肩膀,语气沉稳:“放心,天理昭昭,自有公道。”
说完,他悄然离去,回到薛宝钗身旁。薛宝钗见他神色如常,低声问道:“陛下,可有什么发现?”
水廷宥微微点头,目光深远:“此事背后恐怕不简单,这些官员嚣张跋扈,克扣工钱,却无朝廷明文支持,显然是中饱私囊。不过,眼下不宜打草惊蛇,需从长计议。”
薛宝钗轻轻点头,低声道:“陛下英明,此事确实需细细查探,方能一网打尽。”
水廷宥目光冷峻,语气沉稳:“先回客栈,再作打算。”
水廷宥和薛宝钗回到客栈,客栈位于涿州城的一条僻静小巷中,虽不显眼,却格外清幽。
客栈的掌柜见二人归来,恭敬地点头示意,并未多言。
水廷宥微微颔首,带着薛宝钗径首上了二楼,推开一间雅致的客房。
房内陈设简朴却不失雅致,窗边摆着一张雕花木桌,桌上放着一盏青瓷茶壶,壶嘴还冒着丝丝热气。
薛宝钗轻轻解下披风,挂在衣架上,转身为水廷宥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他手中:“陛下,先喝口茶,暖暖身子。”
水廷宥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香在口中弥漫,却未能驱散他眉间的凝重。
他放下茶盏,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户,目光投向远处繁忙的码头。
码头上灯火通明,船影绰绰,人声依旧喧嚣,仿佛白日的纷争从未发生过。
“爱妃,你觉得今日之事如何?”水廷宥背对着薛宝钗,声音低沉而冷静。
薛宝钗缓步走到他身旁,目光同样投向窗外,轻声道:“陛下,那些官员克扣工钱,欺压百姓,显然是仗着手中权势胡作非为。若不及时整治,恐怕会激起民愤,影响漕运大局。”
水廷宥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你说得不错。这些蛀虫若不除,漕运迟早会被他们掏空。”
他转身走到桌前,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牌,轻轻敲了敲桌面。
片刻后,房门被轻轻推开,一名身着黑衣的侍卫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单膝跪地,低声道:“陛下,有何吩咐?”
水廷宥目光冷峻,语气沉稳:“朕发现这涿州漕运问题不少,你们去查一查,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侍卫恭敬地点头:“是,陛下。”
说完,便如幽灵般退了出去,房门再次无声地合上。
薛宝钗看着侍卫离去的方向,轻声问道:“陛下,此事是否需要通知当地知府?”
水廷宥冷笑一声:“知府?若他与那些官员同流合污,通知他岂不是自投罗网?先查清楚再说。”
薛宝钗点头,不再多言。
夜深人静,客栈外只剩下风声和偶尔传来的犬吠声。
水廷宥坐在桌前,手中握着一卷书册,却迟迟未翻动一页。
薛宝钗坐在一旁,手中绣着一方帕子,针线在她指尖穿梭,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