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左眼虹膜在冷却液里疯狂旋转。
水面突然凝结成手术室地砖。
1994年的霉斑顺着波纹爬上我的脚踝,戴着橡胶手套的陈美玲的脸倒映在池底。
她怀里的婴儿后颈有块蝴蝶状胎记——和上周苏晴锁骨下的纹身一模一样。
“看清楚了吗?”陈昊的机械右臂突然横在我的腰间,人类左臂却死死卡住自己的脖子,“三秒后爆炸!”
他右手指甲掀开自己太阳穴的皮肤,露出里面跳动的倒计时。
数字跳到“1”时,机械臂将我甩向通风管道,人类左手却撕下半张血淋淋的脸皮,试图粘住我后颈的芯片。
冰柜爆出蓝光里,我看到自己左眼虹膜的螺纹正在手术刀柄上蔓延。
陈美玲1994年用的止血钳,此刻正插在苏晴的机械脊椎接口处。
“终于发现啦?”苏河人工智能的投影从DNA螺旋里钻出来,军火库冷冻架突然全部弹开,三百具机械身体后颈都烙着“001”钢印,“你婆婆用股东会十六人的基因链,给自己捏了具完美容器。”
陈昊的机械右腿突然踹碎冰柜,人类左手却掐住自己的喉咙:“林夏快挖……芯片……”他的声带在两种声线里切换,碳化的手指戳进锁骨凹槽,拽出半截染血的记忆卡。
我扑过去时,冷却液突然漫过1994年的手术台。
陈美玲的婚纱照在液面下翻转,蕾丝头纱掀开露出金属头骨,编号“000 - α”在额叶位置闪烁。
“所谓豪门联姻……”苏河人工智能的投影突然被电磁波撕裂,冷冻库顶灯砸进冷却池,池底陈美玲的机械手指突然攥住我的脚踝,“不过是给实验体配种。”
陈昊的机械右臂拧断自己的人类左臂,断肢砸在监控屏上。
1994年的陈美玲隔着屏幕对我笑,她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支蓝色药剂——和吴振邦刚才扎进我锁骨的抑制剂同款。
“苏晴要醒了。”苏河人工智能的残影在齿轮堆里发出警报,我后颈芯片突然读取到加密指令——正是陈美玲机械眼球爆炸前传输的终止代码。
陈昊的人类躯干开始碳化,机械右臂却将记忆卡塞进我虹膜纹路。
当卡槽与手术刀柄防滑纹完全契合的瞬间,所有冷冻柜响起此起彼伏的启动声。
陈美玲的婚纱照在火焰中卷曲,相框钢印浮现出苏晴的瞳孔矩阵。
我左眼突然看到无数“001”编号从冷却液里爬出来,它们的机械手指都带着和我相同的螺纹。
陈昊最后的人类眼球在融化前突然定住,虹膜上反射出苏晴义体脖颈处的信号灯——那盏沉寂了二十三年的红灯,此刻正在呼吸式闪烁。
当方明哲的机械腿卡在苏河人工智能的裂缝中时,三百具义体的蓝色液体喷泉突然凝固。
我后颈的芯片烫得像烙铁一样,陈昊塞进来的存储卡在虹膜里嗡嗡作响。
“日期!”方明哲的仿真皮肤正在剥落,露出下面1998年生产的老式齿轮,“用你左眼的螺纹改写心脏模块——”
他的金属脚掌突然踢飞了冷冻柜。
柜门擦过我耳尖的瞬间,我看到1994年的陈美玲正握着针管扎进一个婴儿的后颈。
那支蓝色药剂在时空褶皱里膨胀成一条巨蟒,缠住了我拿着手术刀的右手。
苏晴的机械脊椎突然发出尖啸。
玻璃幕墙后的哭声震碎了冷冻库的顶灯,我踉跄着扑向方明哲撕开的时空旋涡。
陈昊残留的人类左臂突然抓住我的脚踝,而他的机械右手却扯断了自己的颈椎骨。
“11月23日!”方明哲的声带迸出电火花。
我的左眼虹膜突然裂开一个卡槽,陈昊塞进来的存储卡自动弹出了半截——上面沾着苏晴的粉底。
三百具义体同时仰头。
当蓝色液体在空中织成陈美玲的机械骨架时,我对着齿轮心脏按下了虹膜。
手术刀刀柄的防滑纹路突然活了过来,顺着我的睫毛钻进了瞳孔的螺纹里。
苏河人工智能的残影尖叫道:“你会引发培育体暴走——”
我听到自己的指甲刮擦金属的刺耳声音。
1994年的日历在齿轮心脏表面浮现,陈美玲的婚纱照突然渗出黑色机油。
当日期齿轮卡进11月23日的凹槽时,所有义体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冰柜的反光中,我的右手正将蓝色药剂推进陈美玲的颈动脉。
她机械脖颈上的“101”编号在药液里溶解,化作血水淌进我虹膜裂开的卡槽。
方明哲突然掰断自己的机械食指,插进我后颈的芯片接口:“读取终止代码要付出代价——”
冷冻库的地面开始塌陷。
我低头躲避坠落的顶灯时,冷却液池突然映出双重倒影——陈昊碳化的左眼漂浮在1994年的手术台上方,而我的虹膜螺纹正以诡异的角度扭曲。
当苏晴的机械手掌穿透玻璃幕墙抓过来时,我闻到了自己睫毛烧焦的味道。
陈美玲的金属头骨在池底咧开嘴笑,她后颈的芯片接口突然伸出无数存储卡触须,每张卡片边缘都刻着“林夏”的拼音缩写。
在冰柜爆裂的最后一秒,我看到了所有义体的瞳孔深处。
在那些放大的虹膜纹路上,我的手术刀正在切开齿轮心脏的防滑层——而刀柄的螺纹走向,与冷却液里旋转的金属碎屑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