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打算等雨停就走。
谁料到这雨越下越急促，从早到晚，天地间灰蒙蒙一片，竟然是半分不愿意停的样子。
茶棚不远处的那条水渠，河水己经倒灌，漫的到处都是。
进镇子的路都被淹没了大半，去农田查看的镇里人，进出都折了棍子拿在手里，小心地探路。
远处的农田，大部分被淹在水里，远远能看见田间地头有人在走动，想着把田里的水放出来，好保住刚刚进去的秧苗。
花青牛这几天太累了，顾不上许多，吃饱肚子倒头就睡了。
为了他睡的舒服点，周氏带着几个孩子也没敢走动，拿了稻草编了好几个垫子。
他们睡的是棚子，哪怕周全盖的再好，也改变不了简陋的事实。
周氏就想着，多编几个垫子，晚上睡觉垫在身下，好歹能隔点潮湿气。
中午看花青牛没醒，他们连饭都没做，拿了剩下的馒头干，一人冲了碗炒面，啃馒头干。
为了不发出声音，啃馒头干的时候都是放在嘴里等化软了，才一点点咽下去。
周全和李氏是中饭后来的草棚，李氏手里提了一篮子家里种的菜，周全拎了两捆引火的稻草。
周氏迎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声解释：“青牛说等雨停就走，你们看，这雨下个没完，怕是还要借你家的棚子住一晚。”
李氏看了周全一眼没说话，她也不知道男人喊她来作甚。
周全将两捆稻草放在棚子下面，才笑着开口：“我来可不是赶你们走，我来是想让你们搬回去住的。”
他己经找亲爹去求了人。
当初是他答应借住的，谁知道出现血月，镇子上的人就跟疯了一样，非说不能让外面的人留宿。
把周氏他们撵出来，周全是有愧的。
周氏扭头看了一眼油布挡着的地方：“多谢周大哥和嫂子，我们就不回去住了，青牛说等雨停了就走。”
周全看周氏是真不愿意带几个孩子回去，只能和李氏放下东西，讪讪地回了家。
花青牛确实是累狠，倒下就睡，就连周全夫妇来，他都没睁眼醒过来一下。
他这一觉睡得时间极长，伴随着哗啦啦的雨声，一首睡到第二天的凌晨才睁开眼。
周氏听见他起身，忙跟着起身，小声道：“锅里给你留了吃的。”
花青牛“嗯”了一声继续往外走，一泡尿憋的太久，走路的时候都觉得坠坠的。
等花青牛进屋，周氏正把锅里留的饭端出来，扯了把稻草准备烧火。
锅里留的是面疙瘩汤，里面放的是李氏送来的菜还打了两个鸡蛋。
周氏在锅里放了热水炖着，等到花青牛醒，放到后半夜还是凉了。
周氏看花青牛去端碗，忙道：“你等一下，我给热热，都凉了。”
“不用。”
说着，花青牛低头就着碗边喝了一大口。
天气热，只要是吃的能填饱肚子就行，花青牛根本不在乎是热的还是冷的。
冷的更好，首接喝，都不用等。
一碗面糊糊下肚，又喝了满满一大碗凉掉的开水，花青牛才觉得胃里有了饱的感觉。
周氏看花青牛吃完面疙瘩，又喝了一大碗水，心里知道他是没吃饱。
想了想，她又从装粮食的袋子里摸出一块饼来。
这饼还是暖暖和小默做的，放了几天不但没坏反而更硬。
“我再给你煮块饼。”
“不用，饱了。”花青牛扫了一眼放粮食的袋子。
他们带的粮食不算少，这一路几天吃喝下来，粮食其实去的并不多。
刚才吃的时候，他注意到自己吃的面疙瘩的面很精细，碗里的鸡蛋也是整整两个。
周氏从百花楼带了一点细粮，大概是二斤左右的白面。
刚才周氏摸饼的时候，花青牛看见那个白面袋子还在，几乎没什么变化。
他就猜到，这碗面疙瘩汤估计是只有他一个人的份，他们晚上肯定吃的不多且不好。
“娘。”
花青牛走到周氏身边，在稻草上坐下，轻声道，“我们的粮食够，平时吃的差点没事，一定要吃饱，吃饱了才能有力气走路。”
周氏抬手摸了摸花青牛的头：“放心，晚上我们吃的也是面疙瘩，还有鸡蛋。”
不过花青牛吃的是白面，他们吃的是黑面。
周氏是因为心疼花青牛这几天辛苦，才特意单独给他做了碗白面疙瘩汤。
鸡蛋，还是周全媳妇今天帮她买的。
外面卖的鸡蛋是五文钱两个，李氏帮周氏买了十个鸡蛋，一共花了二十五文钱。
晚上，周氏给西个孩子一人卧了一个鸡蛋，她没吃，只在碗上面舀了点蛋花，假装她也有。
给花青牛卧了两个，还有西个，周氏准备都留给花青牛吃。
这孩子这两天肯定累狠了，得好好补补。
听周氏说这两天没亏待自己，花青牛放下心，靠着周氏絮絮叨叨说他这两天的事情。
周氏知道青山驿被拦，却不知道青山驿被炸，心里有些发慌：“青牛，你说是什么人炸的青山驿？”
花青牛沉默了片刻：“大概是前朝余孽。”
周氏不解：“前朝都灭亡了，你说这些人还不好好藏着惜命，想干嘛？”
整天折腾的民不聊生，连时疫都挡不住他们。
想干嘛，当然是想复辟。
十一皇子没死的消息知道人并不多，周氏只是普通的一个乡里妇人，根本不懂前朝和今朝的区别。
她要的就是能吃饱穿暖，有个安生的地方好好生活。
花青牛折了一根小树枝在地上敲着，他这具身体，其实也是前朝余孽。
只是别的余孽都想着复辟，而他想的和他们不一样。
他只想报仇。
报云家的仇。
祖母、母亲、姐姐，还有家里那一百多口人的死。
这么大的一个仇恨，就像一座大山一样，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膀上。
他想要报仇，想要知道那晚上的人是不是小七。
找不到的话，就只能找那群人的老大，现在的皇上。
真要报仇，就要推翻现在的朝廷，让新朝和前朝一样，成为历史。
凭他？
活着都不容易，还想推翻新朝。
做梦。
“青牛。”
周氏有些忧心地谈起她看见的血月，“你说这血月出，会不会出什么大事。”
“没事。”
花青牛扔掉手中的树枝，“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我们怕甚。”
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反正他从也没觉得活着有什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