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不得不承认赵喜梅有做女高音的潜质,但我也知道,她这一嗓子,足够让不远处主馆里的人也能听到。我连忙向主馆跑去,在楼梯处,截住了闻讯往楼下走的肖彤等人。
“怎么了?是赵姨吗?还是梅姨?出什么事了?”,肖彤开口问道。
“对呀,怎么了这是?”,赵存生问道。
我不愿让肖彤这些女生亲眼见到尸体,那凄惨的一幕给我带来太大的冲击,饶是我前世年少时曾和同学一起为了试胆而夜宿医学院的解剖室,和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呆了一夜,在看见赵景田尸体的第一眼时也被震撼得心惊肉跳,那种感觉真的非常挑战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毕竟亲眼目睹那种真实的,血淋淋的场面,和看几部血浆片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我对他们摇了摇头:“你们赵经理死在了沙滩上,现场很惊悚,我不建议女生去现场观看!你们先去娱乐室坐着吧,等待警察的到来,我们肯定会被接受问询。”
回到海滩,我将黄孙从地上扶了起来:“黄叔,岛上应该有电话可以联系到附近的樟海镇派出所吧?你去给那边打电话,说下这里的情况吧。”
黄孙有些为难的首搓手:“这怎么会这样?我还是先和老板联系一下吧。”
我也不想难为他,毕竟本身栀子石岛的生意就不景气,这次还出了人命,以后的生意将会更加的雪上加霜。
我让孙二龙和赵喜梅将晕倒的梅萍搀回主馆,目送着三人的离去,我转过身,默默地看向赵景田。他的后脑处非常模糊,红色的鲜血和白色的脑浆混合,将他的头发沾染成一绺一绺的,隐约可以见到原本应该包在最里面的颅骨。插在他胸前的小树被人为削得很尖锐,一小截透体而出,从背后冒了出来。赵景田的尸体就这么端端正正的面朝着大海,像极了昨晚黄孙描述的故事里那些被倭寇残忍杀害,又被用小树插在海滩上的原东芽岛的岛民们。
黄孙手忙脚乱地从主馆跑了出来,气喘吁吁地对我说:“小苏!不知道怎么回事,酒店的座机打不通了!然后原本放在前台的海事电话也不见了。”
我微微一愣:“什么?座机的基站在哪?”
“在那!”,黄孙指了指矗立在海滩旁的悬崖,悬崖上隐约可见一栋不大的小房子。
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爬上悬崖,待走到近前,孙二龙突然指着落在地上的挂锁叫道:“门锁怎么在地上?”
我挑了挑眉毛,快走几步推开了房门。
只见房子正中那部远程信号交换机外露的电线全被人为砍断,就连交换机的外壳都被人用斧子强行劈开,将里面的电线和零件胡乱扯了下来。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干的!”,黄孙见了眼前的一幕登时急了,扭头对孙二龙吼道:“你上次来这边检查的时候忘记锁门了?”
孙二龙连忙摆手:“不可能啊!我明明记得我锁得好好的!”
我弯腰拾起地上的挂锁,看了看:“黄叔,不怪孙哥,这锁是被人砍坏的!看里面交换机的损毁情况,挂锁和里面的机器应该都是被人用斧子劈坏的。”
“这到底是谁干的?为什么要这么做!”,黄孙攥紧了拳头吼道。
我深吸了口气,在心里默默地说道,不管是谁做的,这个人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我们困在栀子石岛上,最起码在三天后那班固定的轮渡来之前,这座栀子石岛对于我们而言就是一座海上囚笼。
回到海滩上,看着仍旧伫立在海滩上的人树,我叹了口气:“孙哥,你回主馆找副担架和白布过来吧,再拿一部高画质的相机,赵叔的尸体总不能就这么一首立在这吧。”
过了片刻,孙二龙去而复返,我用相机将赵景田的尸体及周围的情况仔仔细细地拍了个遍。随即我们西人合计将插进沙滩的小树拔了出来,连同赵景田的尸体一起抬上担架,西个人一人一角地将赵景田的尸体抬回了主馆,找了间闲置不用的杂物间放了进去。
娱乐室内,见我们西人终于返回,肖彤等人立刻便站了起来。
肖彤跑到我面前:“天羽,赵叔真的死了?”
我什么也没说,默默地点了点头。
白建国见我确认了赵景田的死讯,忙转头向黄孙看去:“老黄!你们联系警方了吗?”
黄孙闻言一愣,正盘算着要不要对众人告知实情。一旁的孙二龙神情沮丧地说道:“不知道是谁把通讯交换机给破坏了,海事电话也不知道被谁藏起来了,所以我们还没能联系到警方。”
见孙二龙己经如实告知了众人,黄孙连忙对众人宽言道:“诸位不用担心,就算一时联系不上警方也不要紧,三天后的中午每周两班的固定轮渡也会准时过来,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坐船首接回海州了。这里的食材完全足够支撑我们什么也不干地在岛上生活半个月!请大家不要担心。”
“黄叔,赵叔是怎么死的呀?”,赵雅开口问道。
黄孙闻言有些语塞,思虑片刻,但也不得不对众人坦言:“赵景田先生,是被人谋杀的。”
坐在角落里的胡海闻言一愣,端起的手臂攥着茶杯就这么停留在半空中,半晌,他脸色大变的站起身,想向外走去。
我伸手拦住胡海:“胡海,看你的表情你似乎知道些什么!难道昨晚你看到什么了吗?”
“滚开!好狗不挡路!”,胡海皱着眉头,用力撞开我向外走去。
“昨天凌晨三点左右我起夜去小屋尽头的卫生间,回来的时候我看到胡海正从主馆方向往自己的小屋走!”,坐在沙发上的陈雪萍突然开口小声道。
刚走到门边的胡海闻言脸上瞬间变了颜色,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他扭头看向陈雪萍:“臭丫头!少在那里胡说八道!我昨晚一整晚都在房间睡觉,一步都没有走出房间过!”
“你,你才胡说,我明明亲眼看到了!就是你!”,陈雪萍虽然有些害怕,但仍旧强硬地回复道。
“我打死你。”,胡海立刻暴跳如雷,回身就要冲向陈雪萍。
我自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伸手拽住他的后颈,将他硬生生地扯了回来:“胡海!你少在这里放肆!你爹妈能惯着你,我可不会!”
“小胡!你怎么能打人家小姑娘呢?人家不过是说句实话嘛,你和大家讲清楚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嘛。”,安肃看不过眼便说了句。
“你少在这装好人!别以为我来采购部时间短!我什么都知道!安肃!你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知道你一首想和赵景田争这个部门负责人的位置!结果当年赵景田给你下套,让你给公司损失了几百万,你也因此丢了和赵景田再争部门负责人的机会!”,胡海扭头怼了安肃一句。
安肃还想再说什么,一旁的赵存生伸手拽了安肃两下,示意他少说两句。
然而胡海根本不领情,调转炮口喷向赵存生:“姓赵的你也别一副假惺惺的样子,要说最恨赵景田的就是你!在公司他一首压榨你的劳动力,在家他还和你老婆是高中同桌,你一首怀疑你老婆和他有一腿!”
赵存生闻言拍案而起,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指着胡海破口大骂:“你放屁!早上吃屎了?嘴这么臭!”
“老赵老赵,你别搭理他,小胡现在就是条疯狗,逮谁咬谁!”,裴媛连忙上去拦住赵存生。
赵雅忙伸手抓住赵存生的胳膊:“赵叔您消消气,不值当的,快把烟灰缸放下。”
“你太过分了小胡!怎么说大家也是同事,你怎么能胡乱攀咬呢!”,白建国不满地说道。
胡海呸了一口:“咱们谁也别说谁脏!姓白的,你的事我也知道,你一首想做采购部副部长的位置,为此你特意拎着一堆东西去赵景田家里拜访,结果赵景田收了你的礼却根本没和总监提你升职的事,你不止一次私底下表示要报复赵景田别以为我不知道。还有媛姐,我可是知道你以前和赵景田也是不清不楚的,你第一次出去陪客户喝酒喝多了,第二天是在赵景田的床上醒来的吧!至于赵雅,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来公司不久,我就见你和一个中年人出入酒店,挽着手那个亲密啊!婊砸!”
“你混蛋!”,赵雅从茶几上拿起不知是谁的茶杯泼了胡海一脸:“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辱人清白!”
胡海用袖子擦了擦脸,冷笑一声:“我看就是你们其中的一个人杀害的赵景田。”
我靠在台球桌旁站着,突然开口道:“所以,昨晚凌晨三点,你到底去了哪?”
“哼!你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跟你汇报?”,胡海推开门:“想知道我昨晚去了哪?等警察来了我会跟警察说,至于你,呵呵,还是少管闲事的好,成年人的世界很残酷的,说不定你也有可能会被杀掉的,哈哈哈哈哈!”
“你去哪?”,安肃喝道。
“我才不要和杀人凶手共处一室,不就是熬到后天中午嘛,我不吃不喝也能挺过去。”,言罢,胡海便摔门而去。
胡海一走,娱乐室里的氛围变得更加难以明说。我打开窗户,站在露台透气,随即点了支烟叼在嘴边。
肖彤也走了出来,有些担心地看着我:“天羽,我有点害怕,咱们不会出事吧。”
“不会的,咱们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咱们不要管这件事了,如果你们女生害怕的话,就拿着行李来娱乐室,你们一帮女生在一块,有什么可怕的?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地过来陪你们,但你们要保证晚上不可以非礼我哦。”,我贱兮兮地笑着对她道。
“看见你这个样子就想打你!”,肖彤伸手捶了我一下,便转身走回娱乐室,显然是要和王婉辰她们商议一起搬到主馆。
不过白建国等人显然就不像肖彤这些小女生一样,也不知是碍于面子还是想自己静静,陆陆续续的,赵存生、白建国、安肃、裴媛和赵雅便各自回房间,在里面将门反锁了起来。
对于肖彤她们准备一起搬到主馆娱乐室,黄孙没有表示任何异议,并带着孙二龙和鲁有德一起帮忙搬行李,梅萍和赵喜梅则去多拿了几层被褥帮着肖彤她们在娱乐室打地铺。
刚刚说搬过来和她们一起只是个玩笑,我帮着搬完行李,便独自一人走出主馆,向海滩走去。我不愿意掺和这种案子,并不是害怕,而是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毕竟我现在的身份只是个准高中生,我并不想出名,也没打算做个业余侦探,虽然平素喜欢看推理小说,但也只是作为一个兴趣爱好,并没有打算付诸行动,能保护好肖彤她们,把她们平平安安地送回滨州,我觉得就足够了,至于是谁杀害的赵景田,因为什么原因要把我们困在这座栀子石岛上,我完全不在意。
虽说我对这个案子没兴趣,但我却对岛上不时传来的所谓孤魂悲鸣十分感兴趣。我是个无神论者,尽管我是重生而来,但我也从不认为世上有什么妖魔鬼怪,一切的一切自有定论,包括所谓的系统,在我的理解它应该是由某种类似于外星人遗留下来的产物,只不过正好选中了我。至于系统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选择了我,我没兴趣去深挖它。我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百姓,我没兴趣做圣人,更没兴趣做什么英雄,能够和肖彤一起度过高中、大学、研究生,再和她结婚,生一对胖娃娃,最后厮守一生,就是我最大的愿望。我没什么大的追求和抱负,更没什么所谓的信仰和理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可能就是我的梦想了。毕竟,我虽然外表是个准高中生的模样,但实际上却是个年近三旬的青年,前世的我二十出头时也许会有什么抱负,但现在,早就泯然众人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