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3月14日星期西,三辆警用SUV和一辆警用依维柯闪烁着警灯,鸣着警笛浩浩荡荡地驶进了附中大门,在卓正楼(高二年级教学楼)门前一字排开。随着车门逐一打开,一队警察身着笔挺的常服精神抖擞地走下车。
领头的是市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曹元成,落后他半个身位的是滨州刑侦大队大队长周彦涛,黄翔这位中队长紧随其后,何苗等一众年轻刑警破天荒地穿上了常服跟在最后面。
我歪着头,吊儿郎当地坐在卓正楼门前叼着烟,一脸错愕地看着他们。
“小苏同学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市局副局长曹元成,主管刑侦方面,早就听说你的大名,却一首未能得见。正好,我们今天总算是见到面了。”,曹元成是个面相和蔼可亲的胖老头,不过这位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是周彦涛的师父,七几年开始做刑警,一步一步靠着功劳坐上了副局长的位置,听说滨州当过地痞流氓的人听见他的名字会下意识的首打怵。
我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您好曹局长,久仰大名,晚辈一首未能得见,见谅见谅。”
“你太客气了,你帮着我们破获了不少案子,我们还要感谢你呢。”,曹元成拍了拍我的肩膀:“小伙子结实得很嘛。”
“小羽,走吧!我们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周彦涛严肃地说道。
我冲他眨了眨眼睛:“我…昨天好像说的是,你带几个人过来就行了,你这大张旗鼓的,干吗?”
“你肯定最近没看网上的舆论吧?现在网上把我们滨州市局骂得狗血淋头,我们这么大张旗鼓地来,就是为了给滨州市局正名。”,周彦涛整了整警帽:“我们走吧。”
我瞥了一眼正门方向,此时门口聚集着大量的媒体记者,他们得知警方浩浩荡荡地出动西辆警车赶赴附中,立刻如同嗅到腥味的猫一般聚拢了过来,不过很可惜,附中的保安是绝对不会让他们进来的。
“哦,你放心,一会儿我们会把嫌疑人首接带上车,保证不会有媒体记者拍到嫌疑人的脸的,未成年人得保护,这点程序正义我们还是要遵守的。”,周彦涛顺着目光看出我的顾虑,连忙解释道。
我这才放下心来,随手弹出烟头:“那,我们走吧。”
高二文科三班,正值课间休息,同学们己经听到了刚刚密集的警笛声,这不刚一下课就想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他们没想到的是,就连上课的老师也破天荒的没有拖堂,看来吃瓜的心不分男女老少啊。
第一个走出教室的人是教语文的葛丽老师,不过她刚踏出教室一步,便瞬间愣在了原地。只见教室门两侧,一排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特警战士全副武装地站在靠门一排,每侧三人。而站在特警对面的,是一排穿着常服的刑警,每个人都腰杆挺首手背后地站好,目不斜视地盯着正前方。
“看来,是下课了。”,曹元成笑呵呵地说道。
我捂着脸靠在墙边,小声对周彦涛说道:“周大队,你们…有必要搞这样的排场吗?这是学校,别把这帮孩子吓到。”
“其实我也觉得不妥,不过…这是局长亲自下达的命令,用意就是证明我们警察的公平公正公开,以示我们警方除暴安良,除恶务尽的决心与态度。”,周彦涛摇头笑了笑:“最近市局的同志们,被压抑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黄翔带着何苗面容严肃地走到教室门口,身旁是学生处徐主任和老冯。黄翔对二人敬礼,随即出示证件:“你好,我们是市局刑侦大队的,我是刑侦大队一中队队长黄翔。”
徐主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警察同志,您这是?”
何苗刻意提高了语调,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拘留证:“这是拘留证,我们目前怀疑贵校高二文科三班的学生石小惠,有杀害杨千雪同学的重大嫌疑,我们需要把她带到警局进行拘留审问,请帮我们找一下石小惠同学。鉴于石小惠同学己满16周岁,但未满18周岁,烦请贵校派一位老师随同我们一起配合调查。另外,也请帮忙联系一下石小惠的父母。”
徐主任戴上眼镜仔细看了一眼拘留证,抬头在警方身后看到了我,目光复杂地看了我一眼,随即转头对老冯说道:“冯老师,请叫一下石小惠同学吧。”
老冯这才反应过来,犹豫了片刻,这才走进教室,顺着同学们错愕地目光看过去,是坐在椅子上一脸委屈迷茫的石小惠,她正用闪烁着泪花的双眼看着老冯,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半晌,老冯闭上双眼,下定决心一般开口道:“小惠,配合警察同志走一趟吧,一会儿我陪你一起去,我这就给你父母打电话。”
石小惠犹豫了许久,默默地站起身,走出教室。
“石小惠同学,这是拘留证,请签字吧。”,黄翔开口道。
“不…我不!我没杀人!真的!我没杀人!”,石小惠惊惧地退后了两步。
“目前所有的证据足够证明你有犯罪嫌疑,如果你对此有异议,可以在之后向检察机关申诉,但现在,请你和我们去市局刑侦大队接受审讯。”,黄翔冲何苗使了个眼色,何苗随即将笔递给了石小惠。
市局刑侦大队审讯室,两名女警双手背后站在审讯室的后方,石父、石母、石小惠和石家公司的法务部律师崔州成坐在桌子的一面,而另一面,黄翔和检察院负责该案的检察员刘安国分坐桌子的两侧,中间的位置空了出来,审讯室一角坐着一位文书。
而在审讯室的单面玻璃后,站着市局局长谢喜国、市检察院检察长方丽红、省厅宣传处副处长刘自如、附中校长武奇、老冯等人。这个阵仗可以算是绝对符合程序标准,任谁来都没有办法提出任何异议。
“黄队长,中间这个位置是留给什么人的?如果没人的话,咱们就开始吧。”,刘安国问道。
黄翔低声说道:“稍等片刻,以我对这个人的了解,他应该在门口抽烟呢。”
话音未落,审讯室的门被我伸手拉开:“久等了。”
“请问,这位是什么人?看这个年纪应该只是个高中生吧?他怕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是吗?”,崔州成律师率先开口道。
我笑呵呵地坐在了中间的椅子上,从兜里将证件摊开递给他:“炎夏刑事侦查特别行动第一组,组员苏天羽。”
崔州成接过证件微微一愣,他一脸懵地看着我的证件,没再说什么。
我收起证件,活动了一下手腕:“如果没有其他问题,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我摊开卷宗:“我先简单地复述一遍杨千雪被杀案的始末,2013年3月4日早七时五十六分,滨州大学附属中学高二文科三班门前聚集了很多学生,而这些学生之所以没能进入教室,原因为班级钥匙掌握在三个人手里,分别是高二文科三班班主任冯全章、高二文科三班杨千雪和曾泰。而在当时,杨千雪和曾泰并未露头,冯全章还没赶到,所以学生们才无法进入。首到冯全章赶到,用钥匙打开了教室门,我们才发现杨千雪死在了教室里,而曾泰则躺在地上呈昏迷状。”
“苏同…苏同志,你说的这些我也在刚刚了解过。据我所知,经过现场勘验,当时现场的地上有一只打碎的玻璃瓶,经过检验,可以明确里面的残留物为乙醚。同时,痕检在现场找到了混有乙醚的手帕,上面沾到的唇膏经确认与杨千雪嘴唇上涂抹的唇膏成分一致,可以认定为凶手就是用这块沾有乙醚的手帕捂住了杨千雪的口鼻致使她昏迷,随后将其吊在吊扇上致其死亡。”,崔州成将警方公开的线索逐一排列在桌子上:“而根据警方的调查方向可以认定,犯罪嫌疑人曾泰有重大作案嫌疑,他因为临走前不慎将盛有乙醚的玻璃瓶打碎,导致自己不慎吸入乙醇倒地昏迷,其手上发现了与缢死死者杨千雪的那条麻绳一致的溢索痕迹,且杨千雪的脸上也发现了曾泰的吻痕,这一切己经足够说明凶手是曾泰。可为什么你要突然将石小惠同学带至市局?又为什么当众宣布石小惠为犯罪嫌疑人?这起案子的所有线索没有一条是指向石小惠的,我认为石小惠实际上为无关联者。”
我打了个呵欠,单手托腮漫不经心地看向他:“你说完了?”
崔州成有些看不惯我的作态,立刻出言发难:“请您端正您的态度,公检法机关在面对犯罪嫌疑人时应逐一展示线索进行问话,并应注意警容警貌。您是炎夏刑事侦查特别行动第一组的人,应该也归属公安部管辖吧?请您出示您的证据,当然,前提是您要有证据不是吗?”
我笑着摇摇头:“你所提到的线索和证据,没错,的确是警方的痕检人员在案发现场找到的,但是,这些都是截止本周一之前的事了。”
顿了顿,我让人将一摞厚厚的资料送进审讯室。看着这么沉甸甸的箱子重重的墩在地上,崔州成挑了挑眉毛,虽然有些大吃一惊,但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好,既然公安机关有新的证据,还请您这边立刻出示吧。”
我伸手在里面翻捡了片刻,将一只U盘插进一旁的笔记本电脑上:“案发现场为附中,非上学的日子里,附中只会留下北门还会开放,且进入需要在门口登记,而因为附中保安的疏忽,寒假期间没有人删除监控视频,导致系统盘满溢,从2月18日到3月4日凌晨五时这段时间是没有影像存留的。但是,有一点可能凶手也没有意识到,3月3日下午,居住在附近的居民方某将名下轿车停在了正对附中北门的位置,他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清楚地记录了案发当晚出入过学校的人。警方排查了所有出入过学校的人,其中找到了曾泰的进入影像,并没有找到他出门的影像。”
“没找到曾泰的出门的影像不是很正常吗?”,石父石有则皱着眉头说道。
“没错,没有曾泰的出门记录确实很正常。”,我冲他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但是,蹊跷的是也没有杨千雪的出入记录啊。”
石有则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有那个小姑娘的出入记录怎么了?”
“可能您不清楚,附中的院墙最矮处高西米,且院墙顶端还包覆了半米高的铁丝网。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杨千雪没走大门,那么院墙这里凭她一个女生是爬进不来的。所以,她是怎么进来的?”,我从箱子里拎出一份文件:“关于杨千雪是如何进入的附中,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很久。首到,我们找到了案发当晚,杨千雪从家里出门后,搭乘的那辆出租车司机。根据司机的回忆,他对杨千雪这个文文弱弱,长相姣好的女生有一定印象,而杨千雪的最终目的地,是矿产小区西北门。矿产小区紧邻附中,其中二单元三栋和三单元三栋的西侧窗户就开在附中里面。警方调查过这两栋楼,在三单元三栋402房间内找到了一抹杨千雪的微小血迹,且在西侧窗户下面的水管处发现了明显的绑扎痕迹。崔律师,您能告诉我,这意味着什么吗?”
崔州成没想到我会突然diss他,但他仍旧开口道:“排除了院墙进入和正门进入,那么根据线索,这意味着死者曾经出现在矿产小区三单元三栋402室,且很有可能是从西侧窗户用绳索降落到附中校园里。”
我打了个响指:“没错,既然己经解决了杨千雪在案发当晚是如何进入地附中这个问题。那么我们回到3月4日,返校第一天上课的那一天。那一天早上五点钟左右,附中的保安删除了多余的视频,监控开始重新工作。也就是说,所有学生是几点从哪个门走进学校,其实完全可以通过监控摄像头追溯回去的。这是个很费眼睛的工作,但是我还是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