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果清醒了一些。她明白,理性地认清事实并思考最有利于自身的解决方法比钻牛角尖思考一些想当然的东西有用的多。
现在的问题是他可能没有思考的机会了,枪声和呼喊声越来越近,拉维耶对走进来的哈迪说:“他们会打进来吗?”
哈迪说:“也许会。”
祁果已经严阵以待,盯着门口的方向,只要有人露头就等着被爆头吧。
“你有别的任务,祁。”
祁果拿起哈迪手中的对讲机,缓缓地放在嘴边,“喂”了一声。她得说她是第一次用这玩意,操作不熟练让她十分尴尬。
阿德南也不废话,直说:“你的任务来了,去窗口,看看能看到什么?”
祁果爬上床榻撩开窗帘。窗户是磨砂的,她拿锥子敲碎了一个角用来狙击。
拉维耶的房子正好与白哈艾丁的住所相对。原来在她们两个促膝相谈的时候外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拉维耶的院前就有四台重机枪,谁来谁死。
外头硝烟弥漫,两方人马打成了一锅粥。与其说是为了己方的长官卖命不如说是公报私仇。他们早就看对方不顺眼了。白哈艾丁为了压制儿子连补给都不多给,不然阿德南也不会铤而走险与中华扯那么多关系,还不是因为没钱?
这下好了,有中华的私下支持阿德南终于壮起了胆。成年的雄师亮出隐藏已久的利爪向领地的狮王挖起挑战。
瞧瞧,里面有不少熟人。
阿德南的大哥二哥,三弟她都认得。这都拜靶场上那几张惨不忍睹的照片的福。每当祁果去练枪的时候他就会换上他几个哥哥弟弟头照片,练习过后然后再拆下来扔掉。现在在瞄准镜里看到活人还真是有种微妙的违和感。
祁果突然收起枪说:“哈迪。看着拉维耶夫人,我到楼上去!”
“可是楼上太危险了。”
“没关系。”
楼上视野开阔很多,还有类似于长城城墙的空洞,那里会方便很多。
几百米外取敌将首级说的就是狙击手。
当血花在人群中炸开他们慌乱逃窜的样子像受惊的苍蝇。一队人紧紧护住白哈艾丁的门舍的大门,这个架势有点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植物,阿德南就是那僵尸。不过他的速度比僵尸快多了,快刀斩乱麻坚守门外的士兵倒了一批又一批。
祁果的枪口随着阿德南而移动,为他清理所有跟屁虫。似乎是有了“保护神”的威慑,阿德南的动作越发肆无忌惮了,像是彻底信任了祁果一样把后背全权交给了她。这让祁果忙碌了起来。
“干得漂亮,祁果。”
祁果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不敢确定对方有没有发现她——或者说发现的概率一定很高。在她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战局,红黑两方棋子混在一块,还有硝烟弥漫每一个角落看的清清楚楚。她总觉得少了一堆人,他们凭空消失了。
“哈迪,去四周警戒一下。”
“ok.”
祁果也退下去,谨慎的匍匐在楼顶边缘。她看了看黑雾笼罩的天空,有二十公分厚的墙垣护着,只要没有空中力量目前为止她还是安全的。
她贴着墙垣缓缓移动,就像魔鬼鱼紧贴着海底移动一样,听着细不可闻的声音,趴在墙垣向下看去——
卧槽——
真的有一对人正贴着东侧的墙根移动。他们像是幽灵无声无息的出现。要不是关键时候她的第六感起作用她就成了亡魂了。
这群人肯定是想顺着梯子爬上来,祁果躲在墙垣下,对对讲机另一头的哈迪说:“东侧墙根,六人注意。”
边说,她就隐约听见了胶鞋踏在墙上的声音。她举起枪,手扣在扳机上,看着多面越露越大的脑袋果断开枪。
大口径的狙击步枪在短距离射击中可以使敌方的脑袋真正意义上的开花、开瓢。那个倒霉蛋顶着缺了一大块的脑壳砸在第二个企图上房顶的战友身上,两个人一块掉落在战友的人堆里。哈迪及时赶到,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祁果抹了一手的冷汗。
忽的一阵巨大的闷响,祁果抬头看去,白哈艾丁的房子轰然倒塌。白色的墙壁像是石棉瓦一样脆弱顷刻就被折断了,整栋房子像积木一样迅速的垮下去。一阵阵烟尘像巨浪一般涌来。祁果迅速卧倒,她能感觉到热浪和砂砾冲击着她的粗糙的作训服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只有尘埃落定的声音。
紧接着她听到拉维耶的呼喊:“阿德南——!”
空气中的烟尘让祁果发出剧烈的咳嗽,她对东墙下苟延残喘的士兵高声说:“举起手来——”
领头者对着祁果高喊:“你们!罪人!背叛者!你们都该下地狱!”
祁果连翻白眼的心情都没有一枪击毙了他。哈迪果断带人控制了其他人。祁果扛着枪,顺着阶梯跳下去,落在哈迪身边。她刚想说话就听到拉维耶凄厉的叫声。祁果便顾不上寒暄,跑去拉住了企图跑出院外的女人:“您去做什么?”
“我去找我的儿子!”
“现在还不可以,请您冷静一下!”鬼知道是谁引爆的炸弹,是阿德南还好,要是他的哥哥弟弟或者是白哈艾丁可怎么办。
“他们来了。”哈迪说。
“谁的人?”
“不是少爷的人。”
祁果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阿德南可能已经输了,他们要做最后的挣扎了。
哈迪嘶吼着:“兄弟们注意——死守院落!誓死保护夫人!”
祁果一听,扛起拉维耶就进了屋。
紧接着门外就响起了重机枪的轰鸣声。弹壳哗啦啦落了一地,每一下都敲在祁果的心头。她趴在窗台上,瞄准所有看得到的头颅躯干和四肢。心脏泵血量达到极致,肾上腺素疯狂的分泌整个人都呈现出几乎癫狂的状态。
不到最后一分钟,他们、敌人都不会有人停止战斗。即使最后自己的长官输了,也要尽可能把把对手杀得片甲不留。
哈迪将一颗子弹装进了胸前的口袋里,他已经有了觉悟!祁果在想她是否也该拥有这样的觉悟。
飞来的子弹穿破了玻璃击中了祁果的右肩。她从窗沿翻滚下来倒在了床榻上,捂着鲜血直流的肩膀咒骂。拉维耶赶过来确认她是否有事被祁果推开。后者咬了咬牙推开窗户,摸出挂在腰间许久的手雷要掉拉环扔了出去。
记得公园里的沙包砸玩偶吗?一个意思,不过这玩意明显更好玩,一炸一大片。
外面四个机枪手死了俩,祁果冲出去的时候哈迪还问:“你来干嘛?”
祁果给他看了看自己右肩血流如注的伤口,“当替补。有绷带没?”她说着给机枪填上子弹,这东西比小时候的手摇拖拉机劲儿要大十倍有余,它一开始工作祁果有肩膀就震得生疼。她苦中作乐:“这玩意真他妈好玩。”
就这一小会,枪管烫的都能煎鸡蛋了,再来一小会估计能炸膛,祁果的肩膀更受不了。看起来笑的贼欢,牙齿早疼的打站站了还是嘴硬的说没事没事。她牙咬着纱布一头自己拽着另一头狠狠地勒下去。血液渐渐地不再往外冒了,取而代之的是她瀑布一样的冷汗,被夕阳已晒更显得晶莹剔透。
伤口一阵阵的疼痛这么的他要死,对着对讲机大喊:“阿德南——阿德南!!搞死白哈艾丁那个龟孙!我妈的!”
她就是发泄一下也没指望得到回应。就这么骂了两句,然后听到对讲机发出一阵狂笑,不,是阿德南发出一阵狂笑。
那笑声越疯癫越是振奋人心。哈迪的眼睛都两个。祁果骂了一句:“草泥马!你小子没死啊?老白死了没。”
“还有口气儿……”
“还有口气就弄死他!”祁果比他还疯,她的声调甚至盖过了机枪的轰鸣声。
“呵呵呵呵,好。”
祁果也不顾伤痛了,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对着院子里仅存的不到十个弟兄说:“兄弟们,胜利近在眼前,干他丫的!”
男人们嚎叫着,最后的子弹进攻!没有子弹就赤膊上阵,拳头砸下的血花比子弹炸出的还漂亮!祁果的刺刀扎穿了男人的肺,她疯狂穿刺,肾上腺素冲昏了她的大脑。迸发的血液不会让她感到恐惧只会让她愈发兴奋。
她把敌人的尸体当盾牌,鲜血和泪水糊住她的眼睛。她听到队友的嚎叫,宛如夜出的狼群。
【我忠诚的士兵们。】
祁果一愣,所有战斗的人们皆是一愣。
是阿德南。祁果狂喜着划破了对手的颈动脉,血喷了她一脸。
【感谢你们为我抛头颅洒热血。感谢你们用温热的血液浇灌我的王途。白哈艾丁·哈萨木·拜克尔已成为历史……你们唯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忠诚于我。】
阿德南玩弄着圆鼓鼓毛绒绒的头颅笑容愈发狰狞。隔着黑雾,他看到夕阳下一个满身血污的瘦高女孩扔掉了趴在她身上的尸体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