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说：“可能啊，我们科室就有一个成功复苏的案例！”
“真的啊？”
“那可不。”护士当然不能说那只是极少数的幸运儿。事实上大多数植物人的家庭并没有能力支付昂贵的住院或护理费用，大部分生活状况都挺堪忧。这么说不过是增强家属的信心，至少李如荣碰上了一个好老公已经是无比幸运的人了。
何况还碰上了一个好上司。
刘姥姥看着病房外一群穿着西服的人说：“他们是谁？”
护士说：“他们是三十六床原先单位的人。每周都回来慰问。最前面那个，穿黑色套裙的女的是他们老总的秘书。”
刘姥姥眼睛亮了亮，她就是喜欢那样漂亮的小姑娘，“果然啊，大善人长的就是好看。”
“可不是吗？三十六床的住院费都是他们教的呢。”
看着他们西装革履，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碎花大褂。刘姥姥心想幸亏出门之前打扮了一下自己不然怎么见人呐。然后，她就看到了自己的小果篮。不禁脸红了红，这也太磕碜了，早知道就让大孙子买几箱牛奶来了。
费娜看到了李如荣病床前多出来的陌生老人，便问：“这位是？”
刘姥姥紧张地搓搓手，依旧是那副措辞：“我是如荣的表姥姥。”
“……”费娜有点疑惑，她没有听说李如荣有什么表姥姥。但一想中华人庞大而复杂的亲属体系，村南村北都有可能攀上亲戚就释怀了。反正只是一个农村来的老太太而已。
刘姥姥被这些人看着有些拘谨。她到底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老婆子，除了能认得地里长出的庄家和杂草她识的字还不如人家的零头。她一边给领头的姑娘让位一边唾弃自己给孙子孙女丢了人。
费娜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坐老人家让的位，赶紧搀扶着老太太坐下，便问：“您多大年纪了。”
刘姥姥用手比出六，留着一口黄牙笑着说：“今年六十七了。”
“您自个来的啊？”
“是啊。”
“你那还真厉害。”费娜不禁想起潘力言的父亲，还不过五十就三高脂肪肝，跟这个老太太一比那就是一渣渣。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刘姥姥越看这姑娘越喜欢，长得不输给自己孙女，说：“姑娘人美心善哟……有没有婆家呀？”
费娜一愣，摇摇头说：“还没呢。”
刘姥姥一听，好呀，正好介绍给二孙子。
“家是哪里？爹娘都是干什么啊？”
“我在国外长大。父母……”费娜沉吟了一会，淡淡的说，“都死了。”
刘姥姥一怔，叹了口气说：“我也早早地没了爹娘，我孙子孙女也是……都是命苦的孩子。”
这个时候电话突然响了。那喜庆的曲子响亮的播放出来让刘姥姥恨不得去抽自己老脸，“对不起啊，是我孙子。”
护士说：“八成是叫您回家吃饭呢。”
刘姥姥，一边陪着不是一边接着电话，电话那头刘初海焦急地说：“姥姥，中药已经买好了，您还不行吗？植物人还能跟您聊天不成？赶紧下来，我和大哥等半天了！”
刘姥姥老脸红了又红，没忍住吼了出来：“你这混小子说什么胡话。我接着下去了就！”老人家一边道歉一边拔腿就溜。太丢人了，她没这么个孙子！
这一切让躲在楼梯间的刘初海听得明明白白。费娜以及潘家员工，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的都漏到刘初岚的耳机里。
男子a：“那个老太婆真奇怪。”
费娜：“是很奇怪。去查查底细吧。”
“是！”
刘初海不怕他们查。查来查去只会查到一个云城一县城山区的农民。他们为了防止姥姥和老妈受到牵连多上年前就开始未雨绸缪了。
他一边飞速下楼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
费娜：“听说牧汉已经开始动摇了？”
男子b：“是的。我看他是不想让他老婆孩子活了。”
男子a：“王老太太似乎已经把您供了出来。”
费娜无奈的抬了口气：“无所谓，我早就不在乎暴露与否了。告诉牧汉，还想让他老婆孩子活就老实点。”
……
一个家庭的命运就掌握在这么一群恶鬼身上？刘初海简直不寒而栗。
可能是电梯比较拥堵，阿海都在下面找到大哥了才看到姥姥从电梯里走出来。刘初岚笑道：“姥姥，电梯好玩吗？”
“好玩个屁。”刘姥姥定了定神就看到吊儿郎当的二孙子上去就是一脚，“你这个熊小子！你说的那是人话吗？”然后指着刘初岚说，“他在你旁边你也不知道管管，你就这么当哥哥的？”
刘初岚满头问号。阿海做了什么？他又作了什么？
阿海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说什么。”
刘姥姥还一个劲数落着孙子说话没分寸，不懂得礼貌和场合，“知道那有多少人嘛？多少人看着呐！我滴个老脸哟……”
刘初海都要头疼死了，一个劲说：“姥姥我错了，我给您磕头还不行吗？”
他们三人是坐地铁来的，自然也要坐地铁回去。等待的过程中，刘初岚发现了异常：“发现了没有？”
阿海点点头：“有人在跟着我们。月台一个，柱子后面一个，楼梯口一个。怎么办？”
“没必要打草惊蛇。不用管，上车吧。”
刘姥姥也发觉气氛不对，两个孙子的话她可一句没落全听进了耳朵里：“你们俩说谁跟和我们。”
阿海笑嘻嘻的扶她进地铁说：“是苍蝇啦姥姥。”
“胡说，这深冬腊月的哪来的苍蝇。”
“开着空调就不一定了。对吧哥？”
刘初岚一本正经的点着头。那三个人也鬼鬼祟祟的挤进地铁。
岚：“给安打电话。”
阿海拨通了弟弟的电话：“喂，安。嗯，我们买了中药要回去了。现在把砂锅拿出来洗干净等着回去煎药。去问问咱妈想吃什么，我和大哥给你们买回去。什么？不知道？认真想。吃火锅？火锅好唉！哥，今天咱们吃火锅吧。你把锅洗好了在家等着我们材料回去。注意哟。”
那三个人一直尾随他们出地铁，买完食材了他们依然尽职尽责的跟踪。
“好烦啊，那三个人。”
“往这走。”刘初岚拉着弟弟和姥姥往小巷子里走。阿海这下可以清楚地听到另外三个脚步声清晰地回荡在窄小的小巷里，他已经忍耐不住了。
前面是一堵墙。三个人很淡定，后面三个人却愣了，然后露出得逞的微笑。他们穿着很稀松平常的衣服，块头却不是岚和阿海可以比的。刘姥姥最先吓了一跳，却优先挡在了孙子前头，说：“你们是谁？干什么呀？！别过来，信不信我报警？”
“报警？”领头的一脸狞笑，“老婆子，这年头警察有个吊用！”说着，伸出手就想拍落老人家手里的手机。但是手掌还没碰到就被刘初海一脚踹了回去。阿海单脚站立着，摇晃了几下。刘初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奚落弟弟的机会说：“太low，你教管教给你的才一年就还回去了？”
阿海恼火的看了看哥哥一眼，为了证明自己没忘拎起拳头就干上去。领头的一愣，他没想到这小白脸还有两把刷子揉了揉胸口就冲上去。其他两个人对视一眼，决定先解决那两个看起来比较弱的，反正他们无路可逃。
其中一个还没迈开步子就被当头一棒敲晕了过去。另一个难以置信的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男孩，一声“卧槽”还没叫出面门就挨了一棍。阿海一看弟弟都撂倒仨了，也尽快解决战斗，专对着下盘攻击。
许是刚才被大哥看扁心有不满，阿海一股火气全对着对手撒了。打倒了还不行，抡着拳头继续上。其他两兄弟抱着胳膊看热闹只有刘姥姥着急忙活走上来制止说：“你干嘛呀？可别把人给打死了！”然后看向刘初安，她知道这个三孙子打人最没逼数，“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众人这才发现，安手里拿的不是别的棍子，就是家里擀面皮用的擀面杖，就这么沾着面粉和面块给拿来了。
为了让姥姥安心，刘初岚故意说：“人没死吧？”
安摇摇头。
阿海问：“这三位怎么办？”
岚：“当然是带回家。”
刘姥姥大惊：“怎么不交给警察？”
“现在交给警察没用的，以后再交也不迟。你们俩把人扛起来！”
……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不知道有多少坐在办公室的大佬夜不能寐。
当然，再夜不能寐也是今晚的配角，主角的家门口已经被警察们团团包围了。
不久之前，调查组传来消息，贾良畴贪污受贿和涉嫌海外经商予以批捕。
梁宏军站在窗前。他不知道当年的欧阳乐之事情是否有贾良畴的“功劳”，与临省像个几十公里的他，只觉得感慨万千。
警车长鸣，市民们纷纷伸着脖子观望。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的他们只是单纯的好奇，该吃吃该乐乐。
身处豪宅的中年男人却心如止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