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暗自思忖着要先好好训斥她一番,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媳知晓厉害,不敢再有丝毫逾矩之举才行。
她脚步匆匆行至门口,猛地抬头,却瞬间愣在原地,宛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只见谢青鸢在两位身着华服、头戴精美珠钗的夫人搀扶下,仪态万千地缓缓下了马车。
那两位夫人,一位是六部侍郎李丹臣的夫人方芷柔,她身着一袭淡粉色的绫罗长裙,裙上绣着精致的花卉图案,腰间束着一条镶嵌着宝石的丝带,更显得身姿婀娜。
发间插着的珠钗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另一位则是清流名人沈衡的夫人柳碧桐,她穿着月蓝色的锦缎衣裳,外披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面容温婉,眉眼中透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头上的珠钗虽不华丽,却也别致精巧。
刘氏不由得一愣,这二人皆是自已平日里心心念念想要结交的人物,怎会与谢青鸢如此亲昵?
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愕与疑惑,心中犹如翻江倒海,嫉妒与不安交织在一起,嘴唇微微颤抖,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谢青鸢莲步轻移,走到刘氏面前,见她呆立不动,微微歪着头,疑惑地挥了挥手,轻声问道:
“婆母这般是怎么了?”那声音轻柔婉转,恰似黄莺出谷。
刘氏猛地回过神来,心中虽有万千责备之语,却在看到谢青鸢那一脸无辜的模样和身后两位夫人时,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努力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青鸢啊,你可算回来了,如今也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了,你再不回来,我只怕是也要去喊人叫你呢。”
言罢,她又转向方芷柔和柳碧桐,脸上堆满笑意,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两位夫人不若就在府中用膳吧,大家一起说说话也不错。”
那笑容看似亲切,却难掩眼中的一丝紧张与期待。
柳碧桐与方芷柔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刘氏神色的洞察。
方芷柔轻轻摆了摆手,笑着婉拒道:“不用了裴夫人,我们这就要回去了,家中还有孩子等着照顾,离不得身。”
她的笑容温婉得体,说话间眼神却有意无意地飘向谢青鸢。
随后,柳碧桐看向谢青鸢,表情瞬间柔和许多,眼中满是期待道:“世子妃,之后等汐儿的满月宴可别忘了给我们送两张请柬哦,到时候定是要来叨扰你一番的。”
那语气中的亲昵与熟稔,让刘氏心中又是一紧,她紧紧地攥着衣角,指节泛白。
谢青鸢微微福身,笑得端庄大方,回答道:“放心了两位,到时候定然少不了你们。”她举止优雅从容,尽显大家风范。
几人又相互寒暄了几句,无非是些近日安好、改日再聚之类的话语。
随后,柳碧桐和方芷柔登上马车,缓缓离去。
那马车渐行渐远,扬起一片轻尘。其实,她们的家离裴家甚远,但因着与谢青鸢的情谊,今日这一段路程,她们走得心甘情愿。
刘氏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难道她们就是为了送一下你吗?”话语中带着一丝不甘。
谢青鸢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轻声说道:“是的呢婆母,这两位是我今日结交的好友,等汐儿满月宴肯定也是要来的。”
言罢,她转身欲回府。
刘氏见状,猛然伸出手,紧紧拉住谢青鸢的衣袖,那眼神犹如鹰隼一般锐利,紧紧地盯着她,似乎想要看穿她的心思。
谢青鸢却依旧温柔地笑着,轻声问道:“婆母您有什么事情吗?”她的眼神清澈无辜,与刘氏的凌厉形成鲜明对比。
刘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心中虽有千般猜疑与不满,却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她放开手两人就这样沉默着,一路向饭厅走去。
这一路上,刘氏心情低沉,如坠乌云之中,眉头紧锁,脚步沉重。而谢青鸢则心情轻松,步伐轻盈,仿佛脚下生风。
刚到饭厅,迎春和迎秋便抬着许多箱东西匆匆赶来。
谢青鸢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待刘氏看向她时,才故作疑惑地问道:“婆母这是做什么?”她的声音轻柔,眼神中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刘氏心中暗自咬牙切齿,她已然看透,谢青鸢这般作为定是故意为之,就是为了让她难堪,如今却还在这里装模作样。
可她即便心中恼怒万分,也只能强忍住气,勉强挤出一丝笑脸,说道:“我刚才是听下人们说你今天在寒山寺因为嫁妆一事报官了,这种小事……”
谢青鸢轻轻“哎呀”一声,打断了刘氏的话,说道:“婆母还真是提醒我了,说起来当时看到别的女人带着我当初送给夫君的楼阁金簪,我当真是好一阵惊讶不敢置信呢,
不过还好那个女人已经被抓起来了,而且嫁妆那些东西婆母也该是时候拿出来了,否则的话只怕是官府一会儿上门了不好说。”
她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抬起头,眼神似有深意地看着刘氏。
刘氏顿时瞪大了眼睛,心中一惊,急道:“你快先跟官府的人说嫁妆一事不着急啊!”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谢青鸢抬头看着她,眼中满是疑惑,问道:“为什么不着急呢婆母,我的嫁妆这些年都在您的手里,现在更是不知为何去了别人手里,难道你就不好奇那个女人是如何拿到嫁妆的吗?
还是说……”她故意拖长了声音,那未尽之言犹如一把悬在刘氏头顶的剑,让她惊出一身冷汗。
此时,裴影匆匆跑了进来,喊道:“母亲,您怎么将我一个人给留在您院子里呢?婉柔……”
话说到一半,才看到谢青鸢,顿时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谢青鸢看都未看裴影一眼,只是淡淡地对刘氏说道:“婆母,您现在就下去准备一下把东西拿来吧,说起来三日之后便是汐儿的满月宴,您作为裴府的当家主母必然是要多准备些的,
府内布置和一些装饰可就靠婆母了,今日儿媳有些乏累,就不与婆母吃午饭了。”
言罢,她径直起身,款步离去,裙摆随风飘动,留下一脸惊愕的裴影和面色惨白的刘氏。
刘氏颓废地坐在餐桌旁,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
她深知,自已已然留不住那些嫁妆了,不仅如此,为了赎回那些送出去的东西,她恐怕还得倒贴无数钱财。
一想到此,她只觉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裴影见此情形,顿时手足无措,他才刚进来,还未听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怎会料到竟变成这般模样?
他心中暗自担忧着婉柔,却也只能先扑上前抱住刘氏,焦急地喊道:“娘,您醒醒啊……”
谢青鸢回到院子里,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翠朵站在一旁,早已被夫人的一系列操作惊得目瞪口呆,呆呆地站着,久久回不过神来。
翠云则兴奋不已,叽叽喳喳地说道:“夫人您可真是太威武了,您是没看到老夫人那脸色,当真是十分难堪,叫人心情舒畅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脸上洋溢着喜悦与钦佩。
想起在寒山寺时的情景,翠云心中更是激荡,暗自赞叹夫人聪慧过人,若是换了自已,只怕是早已与那些人吵得不可开交,哪里还能这般淡定从容地结交好友,巧妙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