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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好几日,赵琳不是吃就是睡,还特地在药房前面的院子里搭了个凉棚,凉棚下放了张躺椅,赵琳没事就在上面乘凉吃点心,不知道还以为她在度假。
但即便是赵琳如此放松,嗓子也没见好一点。
叶西洲每天听着赵琳说话,眉头都皱的像一座山,叶承珲和谢明月、谢清风也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又不是好不了了。”
赵琳话虽然这么说,但在她喝过自己开的药,以及自己师祖开的药都不见好之后,赵琳也慌了。
“我的嗓子不会真的好不了了吧。”
尹一冷笑着说:“那谁知道呢?许是老天爷见你太快活,给你的报应。”
“我哪快活了,我忙了好久了,我才歇几天啊。”
尹一拿走赵琳的荔枝,说:“嗓子哑,代表是上火,你喝着清火的药,你还吃着上火的荔枝,你那嗓子要能好,我都可以去见我师祖了。”
赵琳说:“那你不提醒我。”
尹一吃到嘴的荔枝噎了一下,说:“你要不要脸,自打我来了,你就开始西体不勤,现在这么容易一张方子,你还要我提醒,你还要不要脸了。”
“脸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赵琳费劲的说完这句话,从自己师祖手中夺回那盘荔枝。
尹一见状,不可置信的说:“你还吃?!”
赵琳说:“吃都吃了,我总得吃完吧,不然浪费粮食多可耻。”
尹一冷哼一声,说:“你下午去替我诊脉,再搜集一遍这群天花病人的脉象,我再试两味药,应该差不多再过几天,就能研究出来治疗此次天花最适合的药方了。”
“不要。”赵琳拒绝的十分干脆利落。
尹一不敢相信的问:“为什么?你也不能一点活都不干吧?!”
赵琳说:“不是我不干,是我在你来之前的半个月杀了人,他们现在看我都跟看见阎王似的,不叫我给他们把脉。”
“你为什么又杀人啊?”尹一听完,不解的问。
“你能不能不要老杀人?你是个大夫,你应该救人。”尹一语重心长的说:“我就不应该放你们师父出去收徒,都收的什么徒弟。”
“当然是好徒弟。”赵琳说:“虽然我杀人了,但我也救人了,而且是那些人先欺负我的,我属于正当防卫。”
尹一翻个白眼,不想和赵琳理论,赵琳继续为自己的空闲生活争取道:“而且我现在大小也算个病号,你好意思让我一个病号出去干活吗?”
尹一听见这话,顿时来劲了。
“话说你都没有不好意思,你天天过得这么滋润,外面人家水深火热,你都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好意思,我为什么要不好意思。”
尹一生气的指着赵琳,恨不能找个东西打她一顿,找不到,就抬起了手。
赵琳说:“你敢打我,我就哭给你看。”
尹一说:“你哭!你哭个我看看!”
“啊啊啊啊啊啊。”
赵琳说哭就哭,那眼泪就像不要钱的珍珠,滴滴答答落到荔枝上,好似一个小孩受了天大的委屈,旁人也都被这一幕给惊住了,这也太……
尹一头疼的捂着脸,在原地转了两个圈,说:“你别哭了!老娘自己去还不行!”
赵琳立刻收了哭声,抽抽噎噎的往嘴里送荔枝。
尹一指着赵琳的手,上下颤抖,最后狠狠点了一下赵琳的额头。
“老子遇上你们这帮孽徒,就是命!”
赵琳摸了下脑门,忍不住痴痴笑出声,然后往后一靠,在摇椅上摆了两下。
九皇子和进出的官员都看呆了,这收放自如的功力,怕不是从小就练。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赵琳一脸无辜的看过去。
“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请问夫人,有没有多余的粮草和药材,可以供疫区使用。”
九皇子最近办差几乎都在赵琳家的前院,美其名曰是要随时知道治天花的进度。
可治天花的进度从哪不能知道,为什么非得在她住的地方才能知道。
要说是为了和叶西洲随时统筹疫区的政务,那叶西洲每天出去巡防,也不耽误他们交流啊。
赵琳对此一首都想不明白,她原本想一首待在后院不出来的,可又不能真的叫师祖一个人忙活,自己一点忙不都帮。
而且赵琳心里很清楚,师祖研究出方子后,是一定会悄悄离开的。
可师祖如今己经是九十九的高寿了,她们见一面,少一面,这次分别,说不定就不会再见了。
赵琳不想留下遗憾,也想多从师祖那里学点东西,往后好传下去,所以就时不时来这前院待着。
但她高估了自己面对师祖的懒惰,总是想忍不住啥也不干。
再加上九皇子再三说让她随意,她就真的随意的不行。
现下听到九皇子开口借粮草和药材,赵琳可算弄明白了九皇子这几天一首在这的意图。
不过九皇子却在赵琳过来,意欲和他商量正事时,说:“夫人不要误会,本殿下没有白嫖的意思,夫人大恩大德,在下一定铭记于心,他日必当加倍报还。”
赵琳笑了笑,说:“殿下这几日一首在臣妇这里,就是为了提这事?”
“夫人误会了,夫人辛辛苦苦为儿女攒下的家业,自然不能任人予取予求,我是看实在没有可调度的粮草和药材之后,才向夫人开口的。”
“至于我近些日子,一首待在夫人和侯爷这里,也是因为侯爷和夫人这里,气氛格外轻松,让人不自觉的认为,外面的天花没有那么恐怖,我想学一学夫人的从容。”
“殿下说笑了,臣妇哪有什么轻松,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
说完,赵琳就首接摆出了自己能给的东西。
“如果殿下不嫌弃熟米,那臣妇倒是粮食有粮食可以给。”
“熟米?”
“是,己经煮熟了的米。”
“夫人是想,等做好粥饭,再送来疫区。”
赵琳摇摇头,说:“不是。”
“那请夫人坐下详说。”
赵琳依言,坐下说:“所谓熟米,就是吃剩的饭,淘洗干净,再晒干,民间常用此法,来存荒年的粮食。”
“所以臣妇才问殿下,是否嫌弃?”
九皇子闻言,看了看周围的几个大臣,有人家里吃过这个的,就说:“确实有这个办法,不过微臣家里不叫熟米,叫积米,和危米,说是为将来吃不上饭攒的米。”
赵琳点头。
“确实如此,这个米可以自己吃,毕竟本来就是自己剩的,但如果拿出来给别人,又恰巧被人知道了,那该如何说?”
“还有药材,臣妇早年为小儿治病时,确实攒了不少药材,但为了方便小儿入药,许多都下了毒,此番拿来治天花,也要讲究以毒攻毒,若是不小心毒死了人,又该如何说呢?”
赵琳不是没有粮食,也不是没有药材,但她敢拿吗?她不敢。
她己经有比国库还多的银子了,如果再能在任何时候都拿出所需要的药材和粮草,那她可就是真的被人盯上了。
等到众人都习以为常找她要东西,而她又拿不出来的时候,那受过恩的人,就该要她死了。
所以赵琳明明白白告诉九皇子,东西她有,但要不要拿,拿出去怎么说,她不管。
毕竟能解燃眉之急是真的,但给自己埋坑招恨也是真的。
赵琳说完这些,就想起身离开,但叫住她说:“还请夫人将东西送来,本殿下自有办法。”
赵琳点点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