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焰却还是在笑，笑得病魔病态，骨子里的阴郁情绪全都被刺激了出来。
他伸手按过角落里的开关，忽然，四面墙全都被一面镜子覆盖，四面镜子亮堂堂照着，诡异悚然。
镜子里，他身穿着黑色衬衣，早已没了领带，最上面两颗扣子打开，袖子挽起来，手臂线条凌厉分明。
眼眸幽幽，脸色白得近乎病态，手背上的血还在往下流。
他再按下一个开关，其中一面镜子变成一个巨型屏幕，上面出现的是裴扬的照片，他身穿着白色的卫衣，浅浅地笑着，温润如玉。
镜子里，他一身黑，屏幕上的男人一身白。
他们的脸本来只有四五分相似，因为眼尾那颗痣显得更像了些。
沈焰伸手摸了摸那颗痣，指腹抹了抹手背上的血丝，擦到眼尾那颗痣上，血红遮住了那颗痣。
看着大屏幕上的那个男人的笑容，他再看了看镜子里那张冷厉的脸。
倏忽，他轻轻挽起唇角，挤出一个从来不会出现在他脸上的笑容。
那个男人这样笑是温润。
他笑，看起来像是虚伪的小人。
看起来是那么别扭，一点都不像，他像那个男人那样笑的时候，好丑。
对着镜子反复地练习，一遍又一遍，连挽起的弧度是多少都极为精准。
练到脸色肌肉僵硬，怎么笑都不对。
慢慢地，越来越焦躁，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在拉着无限地下坠。
浑身都难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蜷缩在地上，伸手拉那块白布企图将自已盖住，脸上还一遍又一遍学着屏幕上的男人在笑。
陈助理送完太太之后赶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整个地下室狼藉一片，那些电子设备全都被砸了个精光，还闪烁着电流，十分危险。
三面镜子，一面巨大屏幕，上面显示的是裴扬的照片。
沈总躺在中间，那块白布沾染上他的血，他缩成一团，对着镜子，一遍遍学着裴警官是怎么笑的。
几乎是瞬间，陈助理鼻尖酸涩起来。
饶是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看到这一幕都潸然泪下。
他跑下来，“沈总，这里很危险，我先带你离开。”
他扶着沈焰起来，带着他往外走。
沈焰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样，跟着他走。
陈助理扶他出来后，又打了电话叫人过来将地下室那些危险设备清理。
将他扶到了卧室，沈焰脸色很白，眼眸也没了任何的生色。
陈助理又去隔壁书房拿了药过来，倒了杯温水，给他服下。
看到他手背上还有碎渣粘腻在上面。
陈助理打了个电话。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沈郁赶来。
“沈医生，不好意思，那么晚还麻烦你，快给沈总看看吧。”
里面主卧沈焰已经睡着了，沈郁进来后看到的就是一张惨白着脸躺在床上的沈焰，手背上血丝早已凝固，刺目一缕缕。
“药给他吃了吗？”
陈助理点头，“吃了。”
沈郁稍稍放心一些，他已经很久没被召唤来这里了。
“发生了什么？怎么又搞得这么狼狈？”
沈焰是他几年前的病人了，那个时候他经历被初恋甩，濒临崩溃的边缘，后来演变成重度抑郁，出现自杀倾向。
大概有一年多的时间，靠着无数的药物和心理治疗渐渐有了些效果，发病的次数开始慢慢减少。
再逐渐恢复正常。
沈郁记得已经很久不需要给他开那些稳定情绪的药物了。
而现在，他睡着，眼睫还在轻颤，明显睡得很不安。
明显有复发的迹象。
“又是那个女人吧？”
沈郁知道，前不久害他变得重度抑郁的那个女人回来了，他们还旧情复燃重新在一起了。
那个时候，他以为，沈焰用不上他了。
没想到，这两人结婚才多久。
就打破了他病人的平静。
已经几年了，沈焰已经在他的治疗下学会冷静了。
那个女人的威力太大了，不可估量，对他的影响太可怕了。
一旁的陈助理点头，“是的，太太发现了沈总在监视她，今晚回了娘家，沈总情绪彻底失控了。”
沈郁叹了口气，怎么他的病人一个个都是为女人变成这个样子！
陆北宴一个就够他头疼的了，又来了一个沈焰。
“背他进去。”
沈郁按了下床下的一个机关，一面墙打开了一扇门。
一间放着大型医疗设备的房间出现在他们眼前，陈助理将床上的男人背起来，往那个房间走去，将他放在设备仪器里。
沈郁将沈焰指腹上那枚戒指摘下，还有手腕上的银质腕表。
他细细看了起来，男人手腕冷白劲瘦，应该非常养眼，可偏偏无数道疤痕破坏了该有的美感，疤痕很浅，交错遍布，一看就是过去了很多年。
沈郁眼眸眯了起来，竟然竟然有两道新的划痕。
八年前，他重度抑郁，自杀倾向很高，常常在手腕划了一道又一道刀痕。
打从他把他治好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新的痕迹。
而现在很明显，上面有两道是近来这一个月划的。
他蹙着眉摇了摇头，按了个按钮，仪器将躺着的沈焰推进去。
“先出去吧，检测要半个多小时。”
他们出去到书房，打开了电脑监控，能看到那个小房间里，沈焰正在接受检测。
差不多到时间之后，他们进去。
电脑里打印出来一份检查报告，沈郁看着看着，眉头紧皱起来。
“自杀倾向竟然到了高危线上。”
他沉默了几秒。
“那个女人在哪？”
再次开口时有些咬牙切齿，在他手上痊愈了的病人，竟然在那个女人回来后不到一个月，给他送进鬼门关了！
一旁的陈助理愣了下，“太太回娘家了。”
沈郁脸色沉沉，气得牙痒痒。
“老子好不容易治好的人，竟然被她搞得一身伤！”
陈助理看了眼躺着的沈总，有些吞吞吐吐开口。
“沈医生，你好像忘了处理沈总手背上那些擦伤了。”
沈郁：“……”
“那里的伤死不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