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过后,京城便是雨雪绵绵,天寒地冻。
雪后初晴,冬日暖暖的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枝桠,照映在厚厚的雪地上,光影斑驳。
妧卿怕冷,更加不爱出门了,整日懒懒地窝在宫中不愿意动弹。
今日天气好,绿萝见这几日她情绪不高,便劝说她出去走走。
“娘娘前些日子说想看腊梅,皇上特意让人在梅园种了一片腊梅,娘娘也不去看看吗?”
妧卿缩在被窝里纠结了半晌,等到午间阳光愈发明媚,她才懒洋洋地起来梳妆打扮想出去透透气。
“还是出去走走吧。”整日待在昭鸾殿中,再好的风景也都要看腻了。
绿萝给她挑选了件绣着银丝栀子花的宫装,配上一件鹅黄色的大氅,厚厚的毛领将修长的脖颈和小巧的下颌都包裹住了,很是暖和。
“这是皇上昨日叫人送来的,上好的狐狸毛染了色,好看又保暖。”
这些日子宣凛对她愈发宠爱,什么珠宝首饰衣物服饰都是一箱一箱地往昭鸾殿搬,库房都被堆得满满的。
只是出去散步,妧卿随意挽了头发,略施粉黛就带着绿萝等人往梅园走去。
到了梅园中,原本种满红梅的园子中迁来了几株腊梅。
鹅黄色的花朵点缀在枝头,微风拂过,沁人心脾的花香扑面而来。
知道最近盛宠的宸婕妤要来,梅园的宫人们已经在凉亭中的石凳上铺好了厚厚的垫子,桌上也摆好了热茶和糕点。
说是散步,但天太冷,妧卿走了会就觉得脚都要冻僵了。
她在园中转了转就坐在了凉亭里,四周点上了炭盆。
“给娘娘请安。”几个宫人过来行礼。
“起来吧。”妧卿看着不远处他们在刨地,好奇地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为首的太监小李子回道:“回娘娘,奴才们打算在这一片种些绿萼梅,这种花不用太操心,很好种活,到时候这满园姹紫嫣红的,很是好看。”
“皇上说了娘娘喜欢梅花,今年让咱们搜罗了各个花种,就为了讨娘娘欢心呢。”
“你们有心了。”妧卿笑着让绿萝拿了些金瓜子,“天寒地冻的,拿着去喝点热茶。”
小李子连忙领着众人跪下谢恩:“多谢娘娘。”
妧卿赏了会儿花,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就看见余宝林和听雪朝着这边走来。
余宝林看见了她,在原地站了会儿,这才颇有些不情不愿地走过来。
这梅园人多眼杂的,若是她看见了妧卿却装作没瞧见,指不定明日就有人编排她了。
“嫔妾给宸婕妤请安。”
余宝林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可从她的声音中也能听出那股不情不愿。
“起来吧。”
太后前些日子染上了风寒,便免了众人的请安,余宝林也在太后身边侍疾,好几日没来请安了。
妧卿客气了一句:“余宝林也来赏花?”
“是,听闻皇上为娘娘种了许多腊梅,嫔妾也想来开开眼界。”
这话倒是没什么,只是配上她那酸溜溜的语气,听着让人挺不舒服的。
听雪在身后撇了撇嘴:“小主,咱们余府上从前一到冬日便是满院子梅花,这有何稀奇的。”
余宝林笑了笑:“到底是皇上体贴婕妤娘娘,一切都以娘娘的喜好为重。”
妧卿面上表情淡了些,从前还在寿康宫的时候,听雪是大宫女,时常对她颐指气使的,去了余宝林身边许久,看来也没什么长进。
余宝林有些嫉妒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妧卿本就生得貌美,成了嫔妃后又被皇上娇宠着,哪里还瞧得出从前做宫女时那谨小慎微的模样。
她颇有些不是滋味,之前还觉得妧卿就算得了圣宠,也不过是个低阶的御女,还得仰仗着太后。
谁知人家一跃成了婕妤。
“太后娘娘病着,时常念叨着娘娘,不知婕妤娘娘待会儿可愿意随嫔妾去看看太后娘娘?”
妧卿淡声道:“太后娘娘既然病着,本宫怎好打扰,等太后身体好了,皇后娘娘自会带着嫔妃们去拜见。”
余宝林语气怪怪的:“婕妤娘娘如今,倒是从和从前很是不一样了。”
早忘了自已是从寿康宫出来的吧?
妧卿轻笑一声:“余宝林这话说得对,任谁被皇上宠着,也会和从前不一样吧?”
她语气中淡淡的嘲讽,让余宝林面上有些挂不住。
妧卿突然对余宝林有了一丝厌烦。
因为自已从前在寿康宫,余宝林便总觉得自已应该和她还有太后一派,应该为太后效力。不论她是自已这么想,还是太后授意,都让人厌烦。
妧卿从不觉得自已有什么对不起太后的地方。
在太后身边时她尽心侍奉,若非太后动了把她送给靖王的想法,她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和宣凛有交集。
她理解余宝林出身世家,看见自已一个宫女受宠还不接受太后的示好,难免心有不忿,但总是在她面前阴阳怪气,真当自已还是家里的大小姐?
整日里丧气满满的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有这自怨自艾的功夫,不如去想想怎么才能让皇上多看她一眼。
“娘娘现在很得意吧?”余宝林突然换了副面孔,她咬了咬牙,“枉太后娘娘从前还想着等娘娘到了年纪给指一门好亲事,如今看来,娘娘怕是早就趁着皇上来时动了心思,不然怎么会升得这般快?”
想起这些日子太后对自已的磋磨,余婉宁一下子情绪上了头。
看出余宝林眼中的怨愤,妧卿轻轻弯了弯嘴角:“亲事?太后想赐婚安的什么心,要本宫挑明?”
余宝林脸色更加难看,特别是看见妧卿眼中的轻蔑,她死死捏着拳头。
妧卿不想再和她废话,转身离开之际却被听雪抓住了手,听雪一脸的生气:“太后和小主好心为你着想,你却反过来污蔑太后,当真是白眼狼!”
她抓着妧卿的手腕,一个用力就不小心将她手上的珍珠手钏扯开了,珍珠散落了一地。
妧卿险些气笑了,听雪是真的不怕死吗?如今两人的身份天差地别,她到底哪来的胆子敢这样和自已说话。?
“放肆!”绿萝甩开听雪,将她摔倒在地上,“余宝林若是管教不好奴才,娘娘只能替你管教了。”
妧卿冷眼看着听雪:“损坏御赐之物,本宫倒不知余宝林能不能保你。”
余宝林脸色气得通红,又是嫉妒妧卿,又是埋怨听雪多事。
听雪有些害怕,但她从心底里就看不上妧卿这个奴婢上位的,僵持着不愿低头。
“既然你弄坏了本宫的手钏,便在这将这些珠子都捡起来,若是不能复原,本宫便只能让殿中省来管教你了。”
妧卿冷眼觑着一旁的余宝林:“余宝林是听雪的主子,你便留在这监督她吧,什么时候找全,什么时候再回去。”
妧卿说完,再不想给个眼神给这两人,带着绿萝便离开了。
听雪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这雪地白茫茫一片,这些珍珠也是白色的,怎么可能能全部找到?
在这冰天雪地里找珠子,不被冻死也会因为一直盯着雪地而损伤视线落下病症。
余宝林上前狠狠给了听雪一巴掌:“你这个废物,是想害死我吗?!”
听雪哭了起来,但任由这主仆俩怎么哭,得了妧卿好处的小李子就带人守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开口:“听雪姑娘快找吧,若是待会天色暗了更加不好找。”
他耸了耸肩:“余宝林和听雪姑娘也不想在这雪地里过一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