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园的安全治疗室,房间的陈设简单得近乎压抑。柔和但不够明亮的灯光投下淡淡的阴影,空气中飘浮着消毒水和夏禾身上若有似无的草药气味。闻溪坐在夏禾对面,陈默安静地坐在房间角落,与之前不同,闻溪这次来访,手中握有了分量更重的线索,而这些线索,都指向夏禾与周淮消失之夜的核心事件有着技术层面的纠缠。
夏禾的状态依然在清醒与混乱之间游离。她抱着那个破旧的玩偶,眼神时而茫然,时而带有惊恐。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脸颊苍白,瘦弱的身体陷在沙发里,显得更加脆弱。她像一个被困在迷宫里的人,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飘荡,难以捕捉。
“夏禾,我们又见面了。”闻溪的声音轻柔而平静。她知道,此刻的夏禾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破碎的容器,需要小心翼翼地对待。
夏禾抬起头,眼神短暂地在闻溪脸上停留了一下,随即又移开了。她低声嘟囔着:“他们……在看我……”
闻溪不急着纠正她关于“被看”的执念,而是顺着她的话题,试图寻找切入点。“夏禾,你觉得他们在哪里看你?是墙壁里吗?”她刻意提到了那个夏禾曾反复提及的意象。
夏禾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抱着玩偶的手臂收得更紧了。这个意象似乎总能触动她深层的恐惧。
闻溪拿出平板电脑,上面显示着一些经过模糊处理的——从周淮研究数据中提取出的、类似波形图和抽象符号的图像。这些是“记忆信息注入”技术可能产生的视觉化表现。她将屏幕面向夏禾,语速放缓:“夏禾,看看这些,你认识它们吗?它们像不像……一些线条?一些符号?”她用的是引导而非强迫的语气。
夏禾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她的身体开始出现更明显的生理反应。呼吸变得急促,手指无意识地抓挠着沙发的边缘。她发出几声低低的、困惑的呻吟。那些抽象的图像? 似乎在她的脑海里引发了某种共鸣,但这份共鸣带来的是痛苦和混乱。 她混乱的语言中偶尔会冒出几个词:“连……连接……进去……”或者“线……好多线……”
闻溪没有立刻追问,她给夏禾留下了缓冲的时间,同时密切观察着她细微的表情和肢体语言。夏禾表现出的对“连接”“线”这类词语的异常反应,进一步印证了数据分析的结果,她的意识或记忆,确实可能与周淮的“注入”过程有过非正常的关联。
“夏禾,那些线……它们把你带到哪里去了?”闻溪换了一个角度,试图通过具象化的描述来触碰她记忆的边缘。
夏禾的眼神更加迷离,她摇了摇头,像个无助的孩子。“黑……里面很黑……有时候有声音……”
“声音?”闻溪的注意力被吸引,“是什么声音?”
夏禾的身体再次紧绷,她似乎在回忆着某种不愉快的经历。“嘀嗒……嘀嗒……”她小声重复着,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闻溪的心猛地一跳。她终于有机会,首接触碰那个困扰他们多日的谜团核心。“夏禾,”她的声音柔和中带着引导的力量,“那个‘嘀嗒’声,是不是从墙壁里传出来的?就像有人……在墙壁那头,做着什么?”她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轻点了点房间靠近周淮密室方向的墙壁,虽然不是密室那一面墙,但方向上有所指代。
当“嘀嗒”和“墙壁”这两个词语同时被提及,并与那个未知行为关联时,夏禾全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就像被电流击中。她原本涣散的眼神突然凝聚,死死地盯着闻溪,或者说,是透过闻溪看到了某个遥远而恐怖的画面。
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有什么急迫的话要说。她低下了头,碎发遮住了她的脸,只能听到她语速极快、含混不清的低语。闻溪倾身上前,努力捕捉着她混乱的词句。
“他……关上了……门……”
闻溪只勉强听清了这几个词。
“是谁?夏禾,是谁关上了什么门?”闻溪立刻追问,心跳骤然加速。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划破了迷雾,短暂地照亮了周淮失踪当晚某个核心瞬间。
夏禾没有回答。她的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重新回沙发里,眼神再次变得茫然。她又回到了她的记忆迷宫中,那个关键的瞬间像潮水一样退去,只留下了这句模糊不清、意义莫测的低语。
“他关上了门……”
这个“他”,指的是谁? 是指实施“记忆注入”的人?是导致周淮失踪的人?而那扇被关上的“门”,是指周淮密室的门?还是指代着别的什么,比如记忆的门,或是某个秘密的通道? 夏禾这句突兀而关键的表述,在他们努力解析的数据残响之上,又蒙上了一层新的、更加首接的人为行为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