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斜斜切进诊所的玻璃橱窗，徐靖对着镜子反复整理那件皱巴巴的白大褂。昨夜江枫扔来的车钥匙在裤兜里硌得生疼，镜中人蓬乱的头发、泛青的眼下乌痕，与胸前歪斜的 “实习助理” 工牌相映成趣。他指尖无意识着袖口补丁，忽然想起仙界朝服上流转的月华纹 —— 那时抬手便是云涛翻涌，如今连扣错纽扣都要折腾半晌。
“发什么呆呢！” 苏晴风风火火推门而入，马尾辫扫过徐靖鼻尖，“今天有场硬仗，市医院转来个特殊病例。” 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跳出微信群聊：“苏氏诊所接烫手山芋，网红医生要翻车？” 配图是昨天徐靖举着灭火器的滑稽模样，评论区正吵得火热。
徐靖喉头微动，仙界千年，他从未在意过蝼蚁的议论。可此刻盯着那些 “骗子”“博眼球” 的字眼，心口竟泛起钝痛。他低头掩饰情绪，却见苏晴把一杯豆浆塞进他手里：“别往心里去，网上的嘴比我家的哈士奇还没把门。” 温热的纸杯传递着暖意，这陌生的人间善意，竟比仙界的九转还魂丹更教人恍惚。
诊室门铃突然炸响，冲进来的女人裹着香奈儿套装，怀里的贵宾犬戴着镶钻项圈，比徐靖全身行头都贵。“苏医生！” 女人指甲狠狠戳着病历本，“我家宝贝昨晚吐了三次，要是有个闪失，你们诊所就等着上头条！”
徐靖凑近时，贵宾犬突然呜咽着往他怀里钻。他下意识运转仙识，却只捕捉到微弱的灵气波动 —— 这狗误食了巧克力，在仙界不过随手一道净化诀的事，可在人间…… 他瞥见苏晴递来的检测仪，金属探头冰凉的触感让他回神。
“女士，狗狗是食物中毒。” 徐靖尽量放缓语气，“需要催吐和静脉补液。” 女人突然尖叫：“让叫花子碰我家宝宝？我要投诉！” 苏晴正要理论，徐靖按住她肩膀，从口袋掏出枚自制的草药丸 —— 用路边艾草混着灵气凝成，在仙界不过是给灵兽开胃的小玩意儿。
“您看这样如何？” 他把药丸碾碎拌进狗粮，“半小时内若没好转，诊费全免。” 女人狐疑地看着他，贵宾犬却欢快地摇着尾巴吃光食物。等待间隙，徐靖注意到女人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 —— 冰种飘绿，竟暗含一丝微弱灵气。
“夫人这戒指……” 他刚开口，女人立刻护住手指：“祖传的！你不会连这个都惦记吧？” 徐靖苦笑，在仙界，这种品级的灵石不过是孩童的玩具。但此刻他压下心中感慨，指着戒指内侧：“这里有道裂纹，最近您是否总感觉头晕乏力？”
女人脸色骤变。徐靖继续道：“灵气外泄会反噬主人，若不修补……” 他话未说完，苏晴突然拉他衣角：“快看狗狗！” 贵宾犬己经活蹦乱跳，正扒着女人裤腿撒娇。女人惊愕地掏出一沓现金：“大师！求您救救我！”
送走贵客后，苏晴盯着徐靖手里的翡翠：“你真会修灵石？” 她故意把 “灵石” 二字咬得很重，眼中却满是好奇。徐靖望着窗外的钢筋森林，想起昨夜在车内研究导航时，手机屏幕蓝光映出的自己，与镜中乞丐无异。“就当是…… 祖传的手艺。” 他含糊道。
午后，江枫的电话毫无预兆地打来。徐靖盯着陌生号码，犹豫着按下接听键，那边传来震天响的电子音乐：“小子！今晚来皇朝会所，有笔大买卖！” 不等他拒绝，电话己经挂断。苏晴凑过来：“江少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上次他非要给诊所装人脸识别，结果把流浪猫当小偷报警……”
夜幕降临时，徐靖站在会所霓虹灯下，西装革履的宾客从他身边鱼贯而入，香奈儿与阿玛尼的气息裹挟着酒气扑面而来。他低头看自己 —— 苏晴硬塞的旧西装袖子短了半截，皮鞋还是从二手市场淘来的。保安拦住他时，江枫的怒吼从对讲机炸响：“放他进来！敢碰他一根汗毛，你们整个保安部都给我扫厕所去！”
包厢里烟雾缭绕，江枫揽着两位网红，推来一杯轩尼诗：“尝尝！比你那什么草药丸带劲多了。” 徐靖望着琥珀色的液体，想起仙界的琼浆玉露，那是饮一滴可延寿百年的神物。他指尖划过杯壁，突然僵住 —— 酒液中竟漂浮着一缕缕黑色浊气。
“江枫，这酒……” 他话未说完，包厢门被踹开。三个刺青大汉冲进来，为首的光头拎起果盘砸在桌上：“江少，说好的合作款呢？” 江枫脸色发白：“再宽限几天！” 光头瞥见徐靖，突然狞笑：“要不拿这小子抵债？听说最近地下黑市，这种细皮嫩肉的……”
徐靖的瞳孔骤然收缩。仙界的杀戮记忆翻涌而上，他下意识摆出起手式，却在看到江枫颤抖的指尖时顿住。这个总爱装腔作势的公子哥，此刻竟悄悄把手机藏在背后 —— 他在报警。
“等等！” 徐靖突然笑道，“我给几位算个卦如何？” 他抓起光头的手，借着看掌纹的机会扣住对方穴位，“阁下印堂发黑，家中供奉的关二爷怕是……” 话没说完，光头脸色骤变：“你怎么知道神像裂了？！”
包厢陷入诡异的寂静。徐靖继续道：“不仅如此，您仓库里那批货……” 他故意停顿，瞥见江枫惊讶的眼神。昨夜在诊所，他偶然听到苏晴提起江氏集团仓库渗水的事。光头额头渗出冷汗：“你究竟是谁？”
就在这时，警笛声由远及近。光头咒骂着带人逃窜，江枫瘫在沙发上长舒一口气：“行啊小子，比我请的保镖还管用！” 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你是不是真会…… 那种事？” 徐靖望着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霓虹倒映在瞳孔里，宛如破碎的星河。“在人间，这叫…… 心理学。” 他轻声道。
回到诊所时，月光正爬上屋檐。徐靖坐在台阶上，望着手机里苏晴发来的消息：“今天谢谢你！明天教你开首播？” 屏幕蓝光映着他疲惫的脸，突然想起白天那个翡翠戒指 —— 或许这人间，并非全然没有灵气的踪迹。
他摸出怀里的草药丸，就着月光吞下。微弱的灵气在经脉中游走，如同在荒漠中寻到的第一滴水。远处传来夜市的喧闹，烤串的香气混着汽车尾气扑面而来。徐靖起身拍掉裤腿灰尘，白大褂在夜风中扬起 —— 这错位的修行之路，或许比仙界的仙阶更值得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