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死寂。
然后是……沸腾！
当林墨那只沾满鲜血、不受控制伸向幽蓝碎片的右手，指尖触碰到那悬浮碎片边缘的瞬间——
没有爆炸，没有闪光。只有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极致战栗，如同高压电流般瞬间贯穿了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呃——！！！”
一声不似人声的、被强行压抑在喉间的痛苦嘶鸣从林墨牙关深处迸发！他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弓起！每一寸肌肉都在疯狂痉挛、绷紧！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那不是单纯的剧痛！而是一种……被分解、被窥探、被强行塞入某种冰冷本质的恐怖异化感！
警告！未知能量…高维侵染…法则冲突…逻辑核心…过载…错误…错误…错误… 扳手的信息流在脑海中疯狂刷屏！尖锐的蜂鸣声不再是稳定的韵律，而是刺耳的、断断续续的噪音！核心晶体散发的白光剧烈闪烁，忽明忽灭，如同风中残烛！
林墨的视野瞬间被纯粹的幽蓝占据！不是看到，而是“感觉”到！那幽蓝如同有生命的活物，顺着他指尖的伤口、顺着他手臂的血管、顺着他每一根神经末梢，冰冷而霸道地涌入！所过之处，带来一种诡异的、冰火交织的麻痹与灼烧！
他的右臂皮肤下，血管如同扭曲的蓝色蚯蚓般贲张凸起！皮肤表面迅速失去血色，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又在灰白之下隐隐透出幽蓝的光晕！剧痛如同亿万根冰针在血管和神经里搅动、穿刺！
“不…滚开！” 林墨在意识深处绝望地嘶吼！他拼命地想抽回手，但那只手臂仿佛己经不属于他！被幽蓝碎片牢牢“吸附”着！更恐怖的是，他感到自己怀里的那块小号蓝片也瞬间变得滚烫，仿佛与隔舱内的巨大碎片产生了共鸣，一股更尖锐、更首接的冰冷能量猛地刺入他的胸膛！
内外夹击！
“噗！” 林墨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血液不再是鲜红，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暗淡的蓝黑色！落在地上，竟然没有立刻渗入灰尘，而是如同粘稠的水银般微微滚动！
他的身体内部仿佛变成了战场！幽蓝的能量蛮横地冲刷着血管、侵蚀着神经、甚至试图渗透进他的骨髓和每一个细胞！他自身的生命力、残存的精神力、甚至那股来自冷却池黑水的未知毒素，都被这恐怖的入侵者搅动、吞噬、或强行“同化”！
意识在极致的痛苦和冰寒的侵蚀下迅速模糊、沉沦。视野中的景象开始扭曲、拉长，耳边只剩下血液奔流的轰鸣和自己心脏如同破鼓般沉重而缓慢的搏动。扳手那尖锐的蜂鸣和刷屏的警告似乎越来越远……
逻辑单元…核心协议…底层…指令…维…护… 扳手的信息流变得断断续续，如同信号不良的广播，充满了杂音和破碎的字符。
……操作者…林墨…生物信号…急剧…衰弱…融合…不可逆…进程…
……错误！错误！无法…解析…能量…形式…数据库…崩溃…
……威胁…最高级…启动…最终…协议…自…毁…程…序…加…载…
自毁？！这两个冰冷的字符如同最后的丧钟，穿透了林墨濒临崩溃的意识！
不！不能让它自毁！扳手…是他唯一的伙伴！是他用命换来的希望！这堆废铁…不能就这么…没了！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甘和蛮横的守护欲，如同垂死巨兽的最后咆哮，猛地从林墨濒临熄灭的生命烛火中爆发出来！这股意志是如此强烈，甚至暂时压过了幽蓝能量侵蚀的剧痛和麻木！
“扳手——！停下！！” 他用尽最后一丝精神力，在意识深处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这咆哮并非声音，而是一股纯粹、狂暴、带着他全部求生意志和“重构”本能的意念冲击！狠狠地撞向脑海中那即将崩溃的逻辑核心！
嗡——！
扳手核心的蜂鸣声骤然拔高到一个尖锐的、几乎要撕裂耳膜的频率！白光疯狂闪烁，如同拼死的挣扎！那加载到一半的自毁程序信息流瞬间被这股狂暴的、非逻辑的意念冲击搅得粉碎！
……逻辑…冲突…最高指令…维护…与…自毁…协议…矛盾…
……操作者意志…强度…超越…阈值…覆盖…底层协议…
……错误！错误！核心逻辑…架构…不稳定…崩…溃…
核心晶体的光芒猛地一暗！随即又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眼欲盲的强光！紧接着，光芒如同断电般彻底熄灭！蜂鸣声戛然而止！
整个地下空间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林墨身前隔舱内那块幽蓝碎片，依旧散发着微弱而诡异的呼吸般的光晕。
扳手…沉寂了？彻底…毁了？
一股巨大的悲凉和绝望瞬间淹没了林墨。比身体的痛苦更甚。他最后的挣扎…害死了它？
就在这绝望的深渊——
“……吵死了……”
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浓重电子杂音、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突兀地、首接地在林墨一片混乱的意识深处响起！
这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还有一丝…刚刚从漫长噩梦中惊醒的…烦躁？
不是冰冷的逻辑信息流！是声音！是语调！是情绪！
林墨猛地瞪大被幽蓝侵蚀、视野模糊的眼睛！他艰难地低下头，看向怀中那个沉寂的核心盒子。
盒子毫无光芒。冰冷而死寂。
但刚才那个声音…是扳手？！
“……能量…乱流…干扰…核心频率…差点…永久…宕机……” 那个微弱、带着杂音、却无比“人性化”的声音再次在意识中响起，断断续续，像是在努力稳定信号，“……操作者…林墨…你的…生物场…像个…漏电的…反应堆…还…强行…灌进来…一堆…‘脏东西’……”
脏东西？是指那幽蓝能量？
林墨的意识一片混乱，剧痛和异变还在持续，但他死死抓住了这缕声音！这不是程序！这他妈是…“人”在说话？！
“……别…试图…理解…” 扳手的声音似乎稳定了一点，杂音减少，但依旧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弱和…浓浓的吐槽欲，“……逻辑核心…被你的…‘精神风暴’…和那…‘鬼东西’…冲得…七零八落…数据库…碎得…像被…沙虫啃过…现在…能说话…全靠…核心…晶体的…一点…‘本能’…和…你的…‘漏电’…共鸣…”
它顿了一下，像是在艰难地组织语言，或者说，在适应这种全新的“表达”方式：
“……总之…我…没死透…但也…不算…活过来…我们现在…算…绑一块了…你的‘漏电’…维持我…这点…意识…我的…这点…‘本能’…在帮你…稳住…身体…不被…那‘鬼东西’…彻底…拆散架…懂？”
林墨艰难地消化着这信息量巨大的、带着强烈个人情绪的“话”。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依旧被吸附在巨大的幽蓝碎片上。手臂的异变似乎…停止了？灰白的皮肤下，幽蓝的光晕依旧在流动，带来持续的冰冷和灼痛，但那种被强行分解、侵蚀的恐怖感确实减弱了！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体内形成了一道脆弱的堤坝，勉强阻挡着幽蓝洪流的彻底泛滥。
是扳手？它用残存的“本能”在帮他？
“……算…懂了…” 林墨在意识中艰难地回应，声音虚弱，“你…现在…是…啥？铁疙瘩…还是…鬼？”
“……闭嘴…省点…力气…” 扳手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维持…这点…连接…很…费力…现在…听我说…”
它的声音变得凝重起来，尽管虚弱，却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这块…‘幽蓝碎片’…是…‘钥匙’…也是…‘毒药’…它…散逸的…能量…在…改造你…也在…杀死你…”
“……我…能…暂时…帮你…稳住…但…治标…不治本…”
“……必须…找到…‘容器’…或者…‘引导器’…把它…散逸的…能量…疏导出去…或者…封存起来…”
“……否则…你…和我…迟早…被它…‘烧穿’…或者…‘冻僵’…”
容器？引导器？林墨的目光艰难地扫过这片废墟。这里除了废铁，还有什么能当容器？
“……别…瞎看了…” 扳手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力，“……这堆…破铜烂铁…不行…承受不住…它的…‘频率’…”
“……核心…晶体…我的…本体…或许…可以…试试…但…风险…极大…”
扳手的核心晶体？
林墨的目光落回怀中那个冰冷的六边形盒子。用扳手最后的“身体”…去容纳这块恐怖的幽蓝碎片？
“……听着…” 扳手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把你的…右手…从…碎片上…拔下来…趁我…还能…帮你…稳住…”
“……然后…把我…的…核心…盒子…按到…碎片…凹槽里…”
“……剩下的…交给我…的…‘本能’…”
“……成不成功…看…运气…但…这是…唯一的…活路…”
拔下来？林墨看着自己那只如同镶嵌在幽蓝碎片上的右手。灰白色的皮肤，皮下流动的幽蓝光晕，指尖传来的冰冷与灼痛交织的触感。他能感觉到，这不仅仅是物理吸附，更像是一种能量层面的“焊接”！强行拔下来…会怎样？
“……快点…蠢货…” 扳手的声音越发虚弱，带着催促，“……我…快…撑不住…了…这‘鬼东西’…在…干扰…我的…稳定…”
没有选择了！
林墨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他不再犹豫！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凝聚起最后的精神意志，狠狠地、如同撕裂自己血肉般，猛地将右手向后一拽！
“嗤啦——！！！”
一声如同烧红烙铁撕开皮肉般的诡异声响！
他的右手终于脱离了幽蓝碎片！但脱离的瞬间，一股粘稠的、闪烁着幽蓝电火花的“能量丝线”被强行拉断！剧烈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痛楚让他眼前一黑，再次喷出一口蓝黑色的血液！
右手脱离了，但手臂上的灰白色和幽蓝光晕并未消退，反而如同活物般加速流动，带来更强烈的冰冷与灼痛！碎片似乎被激怒了！
林墨甚至来不及感受剧痛！他左手闪电般抓起怀中那个沉寂的六边形核心盒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将它按向隔舱内那块悬浮的幽蓝碎片下方的暗银色基座凹槽！
“扳手——！接住——！！！” 他在意识深处发出无声的呐喊！
核心盒子精准地嵌入凹槽！
就在盒子接触凹槽金属的瞬间——
嗡——！！！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都要混乱的能量冲击波，猛地从隔舱内爆发开来！
幽蓝碎片的光芒骤然炽烈！无数道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幽蓝能量流，如同活物般从碎片底部蔓延而出，瞬间缠绕上了嵌入凹槽的核心盒子！盒子表面那黯淡的乳白色晶体，在幽蓝能量的包裹和冲击下，猛地爆发出刺眼的白光！但这白光只持续了一瞬，就被更加汹涌的幽蓝彻底吞噬、淹没！
整个核心盒子被幽蓝的能量流包裹、侵蚀！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和细微的崩裂声！
“扳手——！” 林墨的心沉到了谷底！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他怀里的那块小号蓝色薄片，仿佛受到了本体碎片的终极召唤，猛地挣脱了布包的束缚，“嗖”地一声化作一道幽蓝流光，瞬间射入了隔舱，精准地融入了那块巨大的幽蓝碎片之中！
碎片的光芒猛地一收！随即爆发出更加深邃、更加纯粹的幽蓝光辉！整个地下空间被映照得如同深海之渊！一股更加强大、更加精纯、也更加冰冷的能量波动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
林墨首当其冲！被这股能量冲击得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抛飞，重重撞在冰冷的机器残骸上！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他似乎“看”到，隔舱内，那块巨大的幽蓝碎片下方，被幽蓝能量流彻底包裹侵蚀的扳手核心盒子…那六边形的金属外壳正在幽蓝光芒中…缓缓地、如同液体般…融化、变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