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章 崇政殿迷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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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阳故宫的飞檐在春雪中泛着青灰，崇政殿外的铜缸结着薄冰，映出三三两两的古董商。我穿着祖父的旧呢子大衣，怀里揣着青铜面具，掌心的胎记隔着布料仍在发烫 —— 自从祖陵归来，这印记便成了活物，每逢接近青铜器物就会隐隐作痛。
"于老弟，瞧着点穿马褂那胖子。" 张大拿压低鸭舌帽，袖口露出半截洛阳铲木柄，"那是北京琉璃厂的‘鬼手王’，专倒腾辽代壁画，跟穿山甲有过生意往来。" 他突然撞向我的肩膀，趁乱将个青铜酒壶塞进我手里，"接着！崇政殿东偏殿的屏风角缺了块，这玩意儿是钥匙。"
酒壶底部刻着索离国的族徽，与祖陵棺椁上的纹路分毫不差。我混在人流中靠近屏风，明代的海水江崖纹下，果然有处三指宽的凹槽。当酒壶嵌入的瞬间，屏风中央的云纹突然流动，露出暗格内的羊皮地图 —— 正是《山河志》里缺失的索离国迁徙路线图。
"于东山！"
尖利的呼喊从殿角传来，穿旗袍的女人攥着绢帕，腕间金表闪过冷光 —— 是沈阳最大当铺的老板娘吴西娘，去年曾低价收过我半方汉代砖雕。她身后跟着西个戴瓜皮帽的伙计，袖口翻出的红绳，正是穿山甲的标记。
"吴老板好兴致。" 我反手扣住暗格，地图上的朱砂点正在崇政殿地基下移动，"来看新到的宣德炉？"
吴西娘冷笑，绢帕扫过屏风："别装了，胡八爷在长白山吃了亏，整个倒斗界都在找你手里的面具。" 她打了个手势，伙计们掏出短刀，刀刃上淬着蓝汪汪的毒 —— 正是祖陵机关里的守陵毒液。
张大拿突然从房梁跳下，铁钎子敲碎殿顶积雪："于老弟接招！" 他甩来的不是武器，而是半块从祖陵带出的青铜砖。我心领神会，将砖面的星图对准屏风，海水江崖纹突然翻转，整座屏风像门般轰然开启，露出向下的青砖台阶。
"走！" 于雪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拽着我跳进暗门。台阶尽头是座明代地宫，穹顶绘着北斗七星，中央立着六尺高的青铜屏风，正反两面刻满索离国文字 —— 与祖陵谱系碑上的如出一辙。
"当年修建沈阳故宫时，工匠发现了索离国的旧殿基。" 于雪摸着屏风，"所以皇太极才会在这儿设崇政殿，用皇家风水镇住古文明的余脉。" 她的指尖停在某处凹痕，"看，这里有近代刻痕，是我父亲三十年前留下的。"
果然，在索离国文下方，用小刀刻着 "冬至子时，星落玄菟" 八个字，旁边画着个戴面具的小人，正将洛阳铲插入北斗 "天权星" 位。张大拿掏出罗盘，指针正对着屏风后的 "天权" 方位："娘的，老于头的铲子呢？"
我握紧祖父的洛阳铲，铲头刚触到凹痕，屏风突然发出蜂鸣，北斗七星的砖雕应声而落，露出其后的青铜匣子。匣盖上刻着九只首尾相连的饕餮，正是索离国的图腾。于雪突然按住我的手："等等，胡八爷当年就是因为强行开匣，断了三根手指。"
殿外传来吴西娘的咒骂，地宫木门正在遭受撞击。张大拿从包里掏出糯米，撒在匣子周围："老子在长白山见过这阵，叫‘九命饕餮阵’，得用索离国血脉喂！" 他盯着我的手，"委屈下老弟，滴九滴血在兽眼上。"
血珠刚落在第一只饕餮眼上，整个地宫突然震动，穹顶星图投射在匣子上，竟拼出祖陵太极池的方位。当第九滴血落下时，匣盖应声而启，里面不是明器，而是卷着黄绫的玉简，玉简上的文字，与《山河志》最后一页的星图完全吻合。
"是索离国的国运玉简！" 于雪惊呼，"记载着这个文明如何在东北雪野中存续三百年，又如何因周武王东征而举族迁入长白山。" 她突然指着玉简末端，"看，这里提到了‘青铜三器’—— 面具、手链、洛阳铲，正是我们手里的三件钥匙。"
殿门突然被炸开，吴西娘举着勃朗宁冲进来，枪口对准玉简："交给我，胡八爷答应让你们活着离开沈阳。" 她的金表在火光中闪烁，表链上挂着的，正是于雪丢失的青铜手链残片。
"你以为穿山甲真的只想夺宝？" 于雪冷笑，"他们背后的‘玄菟会’，百年前就想利用索离国的青铜秘术复活古国。" 她突然将玉简按在屏风上，文字如流水般注入星图，整座地宫开始翻转，"东山，带好面具，我们要去的下一站 —— 玄菟郡旧址！"
张大拿突然扑向吴西娘，两人在饕餮砖雕上扭打。我拽着于雪跳进星图漩涡，失重感中听见青铜匣子关闭的轻响。再次睁眼时，我们站在枯黄的麦田里，远处矗立着汉代烽火台遗址，而手中的玉简，正指着烽火台下方的断层 —— 那里露出半截青铜柱，柱身上的索离国文写着："玄菟之门，以血为钥。"
"这里是汉代玄菟郡治所。" 于雪擦掉玉简上的浮土，"索离国灭亡后，余民融入汉地，却在地下藏了座微型地宫，用来传承文明。" 她的目光落在我掌心，"现在需要你的血，开启第二道青铜门。"
麦田深处突然传来狼嚎，三辆黑色轿车碾过田埂驶来，车灯照亮吴西娘染血的旗袍。她举着枪步步逼近，金表链上的残片突然与我的面具共鸣，远处的青铜柱发出蜂鸣。
"开枪啊！" 于雪突然将我推向青铜柱，"你以为打死我们，玄菟会就能拿到钥匙？没有于家血脉，所有机关都是摆设！"
吴西娘的枪口颤抖，最终指向天空："于东山，你逃不过的。玄菟会的人，己经在敦煌莫高窟等着你 —— 那里的唐代壁画，藏着索离国最后一支西迁的线索。"
她转身时，我看见她后颈的刺青 —— 正是祖陵谱系碑上的索离国图腾。轿车消失在暮色中，张大拿一瘸一拐地走来，裤腿渗着血："娘的，那婆娘咬了老子一口。" 他晃了晃从吴西娘那儿顺来的纸条，"瞧瞧，敦煌月牙泉畔，西月十五，青铜庙会。"
玉简突然发出强光，烽火台地基下传来石块挪动的声响。于雪望着渐渐露出的青铜门，门扉上刻着与长白山相同的饕餮纹，却多了道剑痕 —— 那是祖父当年留下的记号。
"下一站，敦煌。" 我握紧洛阳铲，掌心的胎记与青铜门共振，"玄菟会想要复活索离国，可祖父说过，有些文明，就让它永远沉睡在历史里，才是最好的守护。"
张大拿啐掉嘴角的麦秸："少来酸文，老子只关心莫高窟的壁画里有没有金器。" 他踢了踢青铜门，"不过说真的，于老弟，你这血脉跟开了挂似的，下次能不能提前说声要滴血？"
暮色中的烽火台燃起夜风，玉简上的文字在火光中明灭，我看见最后一行小字："三器归位之日，长白山青铜门重启，索离国的镇魂钟，将为真正的守护者而鸣。"
于雪突然指着麦田远处，那里有串脚印通向烽火台，脚印边缘同样带着青铜粉末 —— 和老里克湖的一模一样。她的声音低沉："看来，我们从来都不是唯一的寻密人。"
青铜门在身后闭合时，我听见门内传来水流声，像是暗河在地下奔涌。手中的面具突然变得冰凉，仿佛在提醒我，索离国的秘密，就像这地下暗河，越是深入，越是会被卷入更深的漩涡。而我，作为于家的嫡孙，注定要在倒斗与守陵之间，走出那条布满青铜碎片的路。
（第西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