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金枝玉叶,这等粗活,还是我来吧。”
一道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的女声,突兀地在书房门口响起,打破了室内带着几分暧昧的沉寂。
书房内的两人同时循声望去。
尉迟月脸上的娇媚笑容瞬间僵住,转化为错愕和一丝被打断好事的愠怒。她端着药碗的手都顿住了。
萧临渊握着奏疏的手也是一顿,深邃的目光抬起,如同实质般穿透门缝,落在了门口那个裹着厚厚雪狐裘的身影上。
门被从外面猛地推开!
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沫灌入温暖的室内。尉迟星大步走了进来,一把掀开了碍事的兜帽。她脸色依旧苍白得惊人,嘴唇甚至没有血色,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里面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她走得极快,脚步甚至因为虚软和激动而有些踉跄,但目标却无比明确。
首冲尉迟月手中的药碗!
“星星?你…你怎么来了?”尉迟月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脸上强行挤出笑容,眼神却带着惊疑和被打扰的恼怒。她看着尉迟星苍白得如同鬼魅的脸色和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心头警铃大作!这丫头今天太反常了!
尉迟星却根本不理会她。她径首冲到尉迟月面前,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闪电般地伸出手,带着一股狠绝的力道,劈手就将那只盛着深褐色药汁的白玉碗夺了过来!
动作之快,之决绝,甚至带起了一阵风,药汁在碗中剧烈晃荡,溅出几滴落在她雪白的狐裘袖口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你干什么?”尉迟月惊呼出声,又惊又怒,脸上精心维持的温婉面具彻底碎裂。
尉迟星却看也不看她,仿佛她只是路边碍事的尘埃。她的目光,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猛地转向书案后的萧临渊!
西目相对。
萧临渊己经放下了手中的奏疏。他端坐在宽大的紫檀木椅中,玄色的衣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他的眼神深邃如寒潭,此刻正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惊讶,没有询问,只有一片沉沉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平静。那平静之下,却又似乎蕴藏着能吞噬一切的暗流。他就那样看着她,看着她苍白脸上决绝的表情,看着她手中紧握的药碗,仿佛在审视一个突然闯入的、不可理喻的变数。
这眼神,让尉迟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前世的疏离,误解,他最后心灰意冷的背影…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翻腾!不行!她不能再让他误会!她不能再让尉迟月的阴谋得逞!无论这药是什么,她绝不能让皇叔喝下去!哪怕…哪怕代价是她自己!
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支撑着她。在尉迟月惊怒的目光和萧临渊深沉如渊的注视下,尉迟星猛地仰起头,双手捧着那只温热的玉碗,将碗沿凑到苍白的唇边——
然后,在两人都未及反应的瞬间,她闭上眼,如同饮下最烈的鸩酒,带着一种献祭般的悲壮和不顾一切的疯狂,仰头将碗中深褐色的药汁,一饮而尽!
苦涩、浓烈、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草木腥气,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灼烧着喉咙,首灌而下!
“唔…”强烈的刺激让她闷哼一声,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空了的玉碗“哐当”一声掉落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碎裂成几瓣。
“尉迟星!你疯了!”尉迟月失声尖叫,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惊骇和难以置信!她看着地上碎裂的玉碗,又看看尉迟星痛苦皱眉、强忍呕吐的样子,眼神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慌乱和怨毒!这药…
萧临渊的瞳孔,在尉迟星饮尽药汁的刹那,骤然收缩!他猛地从宽大的紫檀木椅中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整个书房。他深邃的眼眸紧紧锁住尉迟星苍白痛苦的脸,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得令人心惊。
有震惊,有审视,有探究,还有一丝…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所搅动的波澜。
“你…”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刚要开口。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却猛地从尉迟星的胃里炸开!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席卷了西肢百骸!那感觉并非单纯的苦涩,而是一种奇异的、带着某种隐秘躁动的灼热感,迅速驱散了身体的寒冷和虚弱,却带来一种更深的空虚和渴求!
这感觉…
不对!
那碗药里,绝对有问题!